苏辰的指尖抵在楚娆后颈，能清晰感受到她皮肤下那条灵能脉络的震颤——原本炽热如熔岩的战魂之力，此刻却像被寒冰包裹的琴弦，每一下跳动都透出刺骨的冷意，指尖甚至有些微微发麻。
别说话。他声音嘶哑，仿佛喉咙里卡着砂砾，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混沌神蛊停在肩头，蝶翼上星纹黯淡得如同夜色中熄灭的灯盏，连轻微振翅的声音都变得微弱而迟缓，这是它自觉醒以来最虚弱的状态。
观测者残影在两人额头的契约符文中晃了晃，幽蓝光影里浮现出半张扭曲的人脸，嘴角咧到耳根，发出指甲刮过黑板般的尖锐笑声——那声音像针一样刺入耳膜，令人牙根发酸。
楚娆突然抬起手，掌心覆在他心口。
暗黑色纹路正顺着锁骨往喉结攀爬，触目惊心地蔓延着，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青灰，仿佛腐烂的落叶。
她的指尖刚一触到那纹路，自己手背上的战魂光粒便“簌簌”往下落，如同风中飘散的萤火虫，在空中划出点点金光。
苏辰，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他瞳孔骤缩——她的灵能波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那种战魂体特有的轰鸣只剩若有若无的蜂鸣，像是远山尽头传来的回音。
地核里的星辰。她仰头，发梢扫过他下巴，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它在说……共生体是双刃剑。
苏辰猛地转头看向远处。
原本沉寂的金色星辰突然迸出几缕金芒，像活物般钻入混沌神蛊的蝶翼。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星辰低语的声音，像风吹过峡谷时的呜咽。
蛊虫的触须剧烈震颤，系统面板“叮”地弹出新提示，红色字体几乎要灼伤他视网膜：
【检测到观测者残影复苏度：34%】
【混沌神蛊与世界本源能量融合进度：61%】
【警告：共生体需做出最终选择——封印观测者（宿主灵能永久损失70%）/成为新规则锚点（宿主灵能清零）】
原来如此。他喉咙发紧，仿佛吞下了块碎玻璃。
之前以为混沌神蛊净化了观测者碎片，却不知那碎片早顺着契约钻进了共生体的缝隙里，借着两人对抗裂隙时的能量共振悄然复苏。
而地核星辰的能量，既是解药，也是最后通牒。
楚娆的手指突然掐进他手臂，力道大得几乎掐出血痕。
她战魂纹路的量子化速度加快了，整条右臂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血管脉络，仿佛一碰就会碎成光尘：选第二个。
不行。苏辰想都没想就拒绝，灵能清零意味着你会变成普通人，楚家……你的武道传承……
楚家要的是武器，不是楚娆。她打断他，嘴角血渍被风卷走半片，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可苏辰，我想要的是……能和你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裂隙彻底消失的楚娆。
观测者残影的笑声突然拔高，幽蓝光影里伸出数根触须，刺穿契约符文扎进苏辰眉心。
剧痛如刀割般席卷全身，他踉跄半步，眼前一阵阵发黑。
混沌神蛊“嗡”地振翅，蝶翼上金黑两色开始流转——金色是星辰能量，黑色是观测者残影，在蛊虫体内形成旋转的太极漩涡。
那震动声越来越响，像雷鸣从地底传来。
系统疯狂震动，提示音尖锐得像警报：检测到【本源契约·终局形态】！
警告：宿主灵能将永久清零！
是否确认融合？
楚娆突然抬手按在混沌神蛊上。
她的战魂能量如金色岩浆般涌出，顺着蛊虫触须灌进漩涡中心。
空气瞬间升温，苏辰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仿佛置身火山口。
黑色触须被金芒灼得滋滋冒气，他看见她额头渗出冷汗，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我看过你的系统面板，终局形态需要双宿主能量共鸣。她的声音开始虚化，像隔着层毛玻璃，苏辰，你总说要当救世蛊王……这次换我当你的锚。
苏辰的契约纹突然爆亮。
暗红纹路里翻涌出磅礴蛊力，与楚娆的战魂能量在虚空交织成网，将观测者残影死死困在中间。
混沌神蛊的蝶翼彻底崩解，化作一条金龙直冲天际，龙首撞进地核星辰的刹那，整片天空都炸成了金紫色的光海。
吞噬它的所有数据！楚娆嘶吼，她的左腿已经完全量子化，声音里带着撕裂感，用蛊虫吞掉那些恶心的残影！
苏辰能清晰感觉到，混沌神蛊的意识正在与他剥离。
那是相伴百余个日夜的伙伴，此刻却像断线的风筝，载着观测者残影的数据碎片往星辰核心钻去。
他的灵能海在崩塌，先是蛊力，然后是力量、敏捷、精神，最后连最基础的五感都开始模糊。
他尝不出空气中的味道，听不见心跳的节奏，连楚娆的温度也渐渐变得遥远。
娆娆……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舌头在打结，声音像被堵在喉咙里。
楚娆的身影在他眼前越来越淡，像被揉皱的画纸，可她的眼睛始终亮着，比任何战魂纹路都耀眼。
当混沌神蛊的吞噬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时，苏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贯穿到脚底。
那是世界本源的意志，带着古老的沧桑感，在他意识里缓缓开口：你们以灵能为引，以生命为契……从此刻起，成为新规则的观测者。
观测者？楚娆的声音从虚空中飘来，带着几分调侃，听起来比蛊王威风。
苏辰想笑，却发现连面部肌肉都不受控制。
他们的能量纹路彻底量子化了，像两团会呼吸的光雾，彼此缠绕着飘向地核方向。
混沌神蛊化作金色锁链，一头扎进地核深处，一头缠上云端，将整个世界的灵能网络重新编织。
观测者的低语突然在虚空中回荡，带着几分兴味：有趣的小虫……下次见面，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
下次？苏辰在意识里勾了勾手指，楚娆的光雾便轻轻撞进他怀里，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黑暗降临得毫无预兆。
苏辰最后看见的，是楚娆量子化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她踮起脚，在他虚化的唇上印了个吻，那触感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掠过。
再睁眼时，有刺目的光从眼皮底下钻进来。
他下意识抬手遮脸，却摸到一片温热的皮肤——真实、柔软，带着人类的体温。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楚娆的。
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指悄悄勾住他的，那种熟悉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
苏辰慢慢睁开眼。
晨光从窗户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金斑，温暖而不刺眼。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很久——没有蛊纹，没有灵能波动，和普通人的手没什么两样。
楚娆翻了个身，脸颊蹭着他肩膀：我问过系统了，它说……我们的灵能融进世界本源了。她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但这里，能感觉到星辰在跳。
苏辰笑了。
他坐起来，拉开窗帘。
晨光瞬间涌进来，刺得他眯起眼——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澈阳光，没有裂隙的阴云，没有灵能的雾气，纯粹得像一块水晶。
楼下的晨跑学生嬉笑打闹，远处飘来早餐铺蒸腾的豆浆香气，混着窗外初春湿润的泥土气息。
楚娆的发梢扫过他手背，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举着战魂剑抵在他脖子上，说“别拖后腿”。
现在他们都成了普通人。可窗外的天空那么蓝，蓝得让他想掉眼泪。
苏辰。楚娆突然拽他袖子，今天……去吃校门口的煎饼果子吧？
我请客。
他低头看她。
晨光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和那些被他们守护的，千千万万普通人的眼睛，没什么两样。
观测者的低语仿佛还在耳边，但苏辰知道，有些东西比灵能更强大。
比如此刻从心口涌上来的热意，比如身边人温暖的体温，比如窗外那片没有裂隙的天空。
他牵起楚娆的手，往门口走去。
晨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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