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鞋跟碾过青石板时，伤口又开始抽痛。
他按住腰间渗血的绷带，抬头望向老李那扇泛着霉斑的木窗——二楼的灯还亮着，昏黄光晕里晃动着老人佝偻的影子。
“他应该还没睡。”楚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夜风吹过的凉意。
她的战魂枪斜挎在肩，枪柄上的红缨被攥得发皱——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三天前在废弃工厂，苏辰见过她用这把枪挑飞三柄黯影刃，此刻红缨却蔫蔫搭着，像朵被雨水打湿的花。
“敲轻点儿，老李有夜咳。”苏辰抬手叩门，指节刚碰到门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穿粗布褂子的老人扶着门框，银白的山羊胡沾着墨迹，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小苏啊，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老李的书斋比苏辰上次来更乱了。
檀木书架上堆着半人高的古籍，砚台里的墨汁还没干，纸页间夹着的槐树叶泛着陈香。
老人掀开一块蓝布，露出个漆皮剥落的木箱，箱底躺着本用麻线装订的册子，封皮上“江城古阵考”五个字被虫蛀得缺了角。
“三天前整理旧档案，翻出这东西。”老李翻开古籍，泛黄纸页上绘着幅星图般的线条，“初代封印师在地下埋了十二根共鸣柱，本是镇压地脉灵能的。现在江城的灵阵节点正好压着其中三根——”他枯瘦的手指点在地图某处，“要是能把剩下的九根连起来，灵阵流转速度至少翻三倍。”
苏辰的呼吸一重。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伤口的闷响，掌心的蛊囊突然发烫——赤焰蛊在囊里绕着圈，像是在呼应古籍上的纹路。
“需要多久布置？”
“最多两小时。”老李推了推眼镜，“但得有人去城南旧电厂挖柱基，那地方……”
“苏哥！苏哥！”
急促的敲门声炸响。
楚娆的战魂枪已经出鞘，枪尖却在看清来者时垂了下去——是住在苏辰隔壁的小芳，扎着的马尾散了半边，校服裤腿沾着泥，脸上还挂着泪痕。
“防空洞！”小芳扶住门框直喘气，“我去给奶奶捡草药，看见后山坡的老防空洞亮着紫光！有影子在动，像……像上次新闻里的黯影族！”
苏辰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抓过小芳的手腕，能摸到她脉搏跳得像擂鼓：“具体位置？”
“后山第三棵老槐树下，洞口用木板封着，可我看见木板被掀开了！”小芳抽出手，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我捡了这个——”里面躺着半截黑黢黢的触须，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和上次学校后巷那只怪物身上的一样！”
楚娆的战魂枪“嗡”地震颤，枪尖腾起淡金色的光。
她扯下腰间的战术通讯器扔给小斌：“联系基地，说我们发现次级联络站。”又转头对苏辰道：“你带小芳回——”
“不可能。”苏辰打断她，指腹蹭过蛊囊，赤焰蛊的躁动顺着血脉往上涌，“联络站要是在破坏灵阵节点，现在回去等于给黯影王递刀。”他弯腰把小芳的手按在老李肩上，“李爷爷，麻烦带她去地窖躲躲。”
老李没说话，只是用力攥了攥小芳的手腕。
少年们转身时，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后防空洞底下有条暗河，顺着河能通到灵阵西节点——他们要断的是主脉。”
夜风卷着槐花香灌进领口。
苏辰跑在最前，伤口的血浸透了绷带，却比任何止痛药都清醒。
楚娆的战魂枪尖划破空气，在前方劈开一条路；小斌抱着战术箱，解码笔在掌心转得飞快——这是他紧张时的另一个习惯。
防空洞的木板果然倒在地上，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楚娆的枪尖亮起强光，照亮洞壁上新鲜的抓痕——五道深沟，刚好是黯影族爪刃的形状。
“左三右五。”小斌突然出声，手指点向洞顶，“通讯干扰器，他们怕被定位。”他举起解码笔，蓝光扫过干扰器的瞬间，洞里响起尖锐的电流声。
“小心！”
楚娆的枪杆横扫，带起的风掀飞了三个黑影。
苏辰看清那些东西的模样——皮肤灰白如腐木，眼睛是两个渗着紫液的窟窿，正是黯影族最低阶的“黯灵徒”。
他咬破舌尖，蛊囊“啪”地裂开，赤焰蛊“呼”地窜出，在掌心凝成一团跳动的火。
“焚！”
赤焰蛊化作火链缠上最近的黯灵徒，焦糊味瞬间炸开。
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却在接触火焰的刹那瘫软——这是蛊虫进化前的预兆，赤焰蛊的灼烧不再是普通火焰，而是直接啃噬灵能。
楚娆的枪尖已经刺穿了第二个黯灵徒的胸口。
她的瞳孔泛起金芒，战魂体在觉醒——苏辰见过这副模样，上次在贫民窟，她用这招劈开了半面墙。
“战魂·裂空！”她低喝一声，枪杆震出九道残影，剩下的三个黯灵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钉在了洞壁上。
“通讯切断！”小斌举起战术箱，屏幕上的红条彻底熄灭，“他们连求援信号都没发出去。”
苏辰踹开最后一具尸体，顺着血迹往洞底走。
越往里越冷，他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
直到脚尖碰到个硬物——蹲下身，指腹擦去灰尘，金属表面的刻痕渐渐清晰：两只交缠的玄鸟，鸟爪间托着“御能”二字。
“这是……”楚娆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怕惊碎了什么。
她蹲在苏辰旁边，指尖轻轻划过刻痕，“我见过这种徽章。三年前楚家祖祠的密卷里，记载过初代御能联盟核心成员的信物。”
苏辰的喉结动了动。
金属牌贴在掌心里，凉得刺骨，却让他想起七岁那年，母亲蹲在床边给他系平安扣时的温度。
“我爸妈的工牌……”他声音发哑，“他们牺牲前说去执行‘最终封印计划’，当时我以为是哄小孩的话。”
楚娆没说话，只是伸手覆住他的手背。
她的手还带着战斗后的余温，掌心的薄茧蹭过他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冷气，却比任何安慰都有力。
“该走了。”小斌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老李说共鸣柱要在子时前埋下，现在只剩两小时。”
苏辰把金属牌塞进领口，贴着心脏的位置。
赤焰蛊突然在他血管里窜了一圈，烫得他眼眶发酸——这是蛊虫在催促进化。
他摸出属性面板，能量点的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力量：18→敏捷：22→精神：25→蛊力：30（可分配：50）】
“全加蛊力。”他在心里默念，眼前的数字瞬间暴涨。
蛊力值突破40的刹那，赤焰蛊的躁动几乎要撕裂他的皮肤，他能清晰感觉到蛊虫在血肉里啃噬、重组，每一秒都更接近那个他不敢想象的形态。
回到基地时，月亮已经爬到中天。
老周的伤药敷在伤口上，凉得人发抖。
苏辰站在基地最底层的进化舱前，手按在舱门的生物锁上。
赤焰蛊在他掌心灼出个红印，这次的躁动和以往不同，像是有什么在深处呼唤——或许是焚世炎蛊的终极形态？
“需要我陪吗？”楚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战魂枪已经收进空间戒指，发梢还沾着防空洞的灰尘。
苏辰转头看她，月光透过通风口照在她脸上，把眼尾的泪痣衬得更明显。
他突然笑了：“要是进化失败，我可能会烧穿半面墙。”
“那我就站远点。”楚娆别过脸，耳尖却红了，“但要是疼得喊出声……”
“绝对不会。”苏辰打断她，转身走进进化舱。
舱门闭合的瞬间，他摸出领口的金属牌，在心里对它说：“等我。”
赤焰蛊的嘶鸣在耳边炸开。
苏辰闭上眼睛，感受着蛊虫在灵海里翻涌，像是要撕碎所有桎梏。
他知道，今晚之后，要么他成为真正的蛊王，要么……
但没时间想“要么”了。
黯灵王的虚空之门已经在城外聚集，而他的焚世炎蛊，该醒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