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刚吸进半口带着焦香和炭火气息的夜风，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如冰锥刺骨般的寒意。
他下意识将楚娆往怀里带紧些，却察觉女孩原本搭在他腰侧的手指正不受控地抽搐着。
月光透过她发梢洒落，在那些颤抖的指尖上碎成银屑——不对，那不是月光。
天台地面裂开了。
无数菱形镜面从龟裂处拔地而起，棱角分明的表面折射着霓虹与星光，在夜幕中泛出冷冽的银芒，将两人团团围住。
映出的画面在镜中流转：有的模糊不清，有的清晰得令人窒息。
苏辰瞳孔在银光里收缩成细线，他能清晰看见最近一面镜子中的画面：是三小时前他们在地下车库对抗黯影族精英的场景。
楚娆的战魂刀劈开对方胸口的黯灵核，血花溅落在她眼尾的战魂纹路上，温热又腥甜。
“苏辰！”楚娆突然攥紧他后颈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皮肤，声音里透着压抑的痛，“看左边第三面！”
他转头。
那面镜中，楚娆被黯影族大君掐住脖子，战魂虚影支离破碎；再转，右侧镜面里是他自己，浑身浴血跪在本源空间，混沌神蛊被捏成碎片——全是他们经历过的，或是从未发生过的惨烈画面。
“认知牢笼。”楚娆的声音发颤，战魂纹路从眼尾蔓延到耳后，像燃烧的火焰在皮肤上游走，“观测者用我们的记忆做诱饵……他们在篡改时间线！”
苏辰的灵能刚触及眉心的本源印记，太阳穴便如遭重锤猛击。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进脑海：有他十岁时在孤儿院替楚娆出头被揍的淤青，有三天前两人在奶茶店为甜咸豆腐脑吵架时拌嘴的细节，还有……还有楚娆倒在他怀里，战魂纹路上的光一点点熄灭的画面。
“不对。”他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三天前我们根本没去奶茶店，你说要训练战魂体。”
混沌神蛊从他袖口钻出来，触须剧烈抖动着扫过他手背，蜂鸣般的警示音直接钻进识海：“检测到时间线重叠！
观测者正在植入虚假记忆，宿主当前记忆可信度降至37%！”
楚娆突然抓住他手腕，掌心滚烫如火。
她眼尾的战魂纹路已经连成血色锁链，额间本源印记与苏辰眉心的印记同时泛起微光——那是两人共享本源权限后才有的共鸣。
“听着。”她仰起脸，瞳孔里映着无数个扭曲的自己，唯独最中央那个眼神坚定如刀，“上星期你说要教我养蛊虫，结果把赤焰蛊放跑了，烧了半片实验楼。”
苏辰猛地一怔。
那是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当时楚娆红着脸用战魂刀拍灭余火，嘴上骂他“蛊师都是纵火犯”，转身却偷偷用灵能护住被烤焦的实验器材。
镜中那些虚假记忆里，从没有这幕带着焦糊味的温暖。
“相信我们的选择。”他反手扣住楚娆手腕，混沌神蛊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爬过去，在楚娆手背烙下金色虫纹，“不管镜子里是什么，我们一起选的路，不会错。”
话音未落，楚娆身上的战魂纹路突然泛起刺目紫光。
她的战魂虚影从背后浮现，是一柄缠绕着龙纹的巨刀，刀身却在与镜面接触的瞬间扭曲成无数碎片——那是观测者在强行剥离她的灵能。
“嗷——！”
混沌神蛊发出尖啸。
苏辰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本源印记里涌出的金芒与楚娆战魂体的紫光在两人之间交织，形成肉眼可见的共振波纹。
镜面牢笼的银芒被这波纹撞得粉碎，每面镜子都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静电混合的气味。
系统提示音突然拔高：“检测到【契约共鸣·观测者形态】激活！
当前可短暂扭曲空间法则，倒计时10秒！”
苏辰眉心的本源印记与楚娆额间的印记同时炸开金黑双色光芒。
那光芒像两把利刃，直接穿透最近的镜面。
被刺穿的镜面没有碎裂，反而像水面般荡开涟漪，露出涟漪后灰蒙蒙的高维空间——那里漂浮着无数眼球状的存在，每颗眼球表面都爬满银色血管，正死死盯着他们。
“愚蠢的小虫。”其中最大的那颗眼球震动着，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你们本该成为我的观测锚点，永远困在时间循环里为我提供能量……现在倒好，反而撕开了牢笼。”
楚娆突然咳出一口血。
她的战魂虚影正在崩溃，却仍咬牙将最后一缕灵能注入那道被光芒撕开的裂缝：“苏辰！
核心裂缝在它左眼下方！”
混沌神蛊瞬间膨胀成丈许长的金龙，鳞片上的金色纹路流转着本源之力，每一寸肌肤都在震颤，仿佛即将崩裂。
他能清晰感知到神蛊此刻的状态——这是它进化以来最危险的一次透支，连核心虫丹都在发出哀鸣。
但他没有犹豫，指尖重重按在龙首：“去！”
金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直扑观测者左眼下方的薄弱处。
高维空间里顿时响起刺耳的尖啸，观测者的眼球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色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裹着金龙的身影倒灌回现实。
“噗！”
苏辰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突然浮现的黑色印记，那印记像条小蛇，正顺着血管往手臂上游走。
混沌神蛊蔫蔫地爬回他掌心，触须无力地垂着，虫身表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系统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穿耳膜：“警告！
观测者烙印与契约本源产生共生关系！
当前无法剥离，建议尽快寻找‘世界本源碎片’净化！
警告！”
楚娆踉跄着扶住他肩膀，战魂纹路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盯着他手腕上的黑印，睫毛剧烈颤动：“这是……观测者的标记？”
“小伤。”苏辰扯出个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将黑印藏在掌心，“走，先回御能联盟。
你战魂体消耗太大，得让林老他们看看。”
楚娆没说话，却悄悄用指尖碰了碰他掌心的黑印。
苏辰能感觉到她灵能的试探，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伤口——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天台的镜面牢笼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月亮仍挂在天上，那些紫黑血丝却更深了。
夜风掀起楚娆的发梢，苏辰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极了上星期被赤焰蛊烧糊的实验楼。
他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掌心的黑印还在发烫，可楚娆的温度透过指缝传进来，比任何灵能都让他安心。
“娆儿。”他轻声说，“等解决了观测者……我带你去吃那家你念叨了半个月的蟹黄汤包。”
楚娆偏头看他，眼尾还残留着战魂纹路的淡红。
她没接话，只是将额头轻轻抵在他肩窝。
苏辰能听见她的心跳，一下下，和他的脉搏节奏相反——像两股力量在较力，却又奇妙地维持着平衡。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御能联盟的支援到了。
苏辰抱着楚娆走下天台时，没注意到那枚黑印已经爬上了他的小臂。
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黑印表面的纹路突然动了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隔着皮肤，贪婪地盯着他体内的本源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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