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叫声刺破林间寂静，如高音喇叭般在灌木间回荡。
“真出事了？！”
吴冬临不由后退两步，扭头扫了眼周自珩，他仍然躺在草地上，还翻了个身背朝自己，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模样。
尖叫声离得不远，她们就在附近。
跟着她们留下的痕迹走，应该不至于迷路。
更何况，这一切似乎和那封情书有着某种联系。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怦怦直跳的心，吴冬临跨过分界，向林中走去。
“见色忘友的东西。”
抬头看了眼消失在林中的人影，周自珩翻了个白眼，躺回草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还进林子找，不就打个电话的事，逞什么英雄。”
打开聊天软件，他皱起眉，翻身而起：
“没信号？”
周自珩站起身，站在草地上举着手机左右走动，信号栏旁依然是显眼的“X”：
“奇了怪，之前不还有……”
“砰！”
一声巨响从林中响起，破风声迅疾而来，他手腕一麻，手机摔落在地。
掉落在地的不止手机，还有他的整只右手。
鲜血喷涌而出，他愣在原地，怔怔看着手腕截面：
“尼玛……”
“站住！不许动！”
林间灌木攒动，身穿迷彩军装，手持步枪、头戴漆黑面具的男女鱼贯而出，站在草地外对他举枪。
一个明显比四周人矮一头的面具女向前一步，高声道：
“你是什么人？知道这地方是禁区吗？”
“我，我不知道，我刚高考完，只是来旅游的！”
周自珩抓着断腕，噗通一下跪倒在鲜血浸染的草地上：
“我，我爹开车送我来的！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吧！爸妈还在家里等我，我什么都愿意干，什么都愿意干！”
“有人和你一起来？”
“有！有三个！两女一男，青茉灵、倪彤和吴冬临！我可以给你们指路…”
“……两个女的。”
面具女轻声重复，随即转头：
“警备部与回收部人员原地待命，其余人员四人一组分散搜寻，把那三人揪出来，遇到异常立即汇报！”
“是！”
整齐划一的回应从林中传来，人影分散而动。
“那边的，叫周自珩？要么跪着流血到死，要么爬过来接受治疗！明白吗？”
“明……明白！”
周自珩抓着滋滋冒血的手腕站起，又双腿一软，跪倒在血泊中。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体却斜倒在地，阵阵冰冷啃噬着皮肤。
“爬过来。”女声冷淡，对他的求救视若无睹。
“不……我，我还不想死……”
眼皮越发沉重，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看到了他们身后的森林。
森林也看向了他。
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枝桠，每一丛灌木间的阴影，它们在蠕动，在……
——
“啊！！！！！”
“你不要过来啊！！！！”
倪彤扭动肩膀，奋力甩脱肩膀上苍白冰冷的手，尖叫着向后退去。
“倪，倪彤？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让她止住尖叫，转过头去，却看见身后是一脸惊愕的青茉灵。
“你…真没事吗？”
青茉灵右手僵在空中，结巴询问。
她顺着痕迹，一路找到呆站在灌木丛中的倪彤。
但无论怎么呼唤，对方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滞注视的方向也只有树干和交错的杂草。
于是，她从后面轻拍了下。
“你叫得可真大声，怕不是整座山都能听得见。”
青茉灵收回右手，揉了揉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倪彤的尖叫过于恐怖，似乎还有残留的声音在耳内回响。
随即，她看到全身颤抖的少女一下瘫坐在地上。
她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差点倒在地上的倪彤：
“喂！你真没事吗？！发生了什么？！”
倪彤没有回应，而是眼神发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林间没有从上方照下的光线，只有光斑随着树叶的摇摆而抖动，在树干上留下奇怪的斑斓。
“不见了，那个影子不见了……”
她没有回应问题，而是不安地左顾右看：
“这里看上去和之前不一样……”
“倪彤！”
倪彤顿了一下，终于看向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青茉灵？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先赌气钻进林子的吗？我顺灌木痕迹找过来的。”青茉灵疑虑开口，“倒是你怎么了？怎么一直不理我？”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倪彤惊讶回应着，发软的手脚使不上力气，让她自己站起来的尝试以失败告终。
“我可是一直在大声喊你，你确定没听到？”青茉灵搀扶起她，“这地方离大草地又不远……”
“不远吗？”
倪彤回过头，但视线被灌木和树木遮挡，唯一的痕迹被青茉灵的身影所遮挡，完全看不见来路。
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不，不可能的。
倪彤摇了摇头，奇怪想法却不断涌现。
虽然一起长大，但青茉灵身上总有奇怪的感觉。
像是她的皮肤，无论在军训时被晒多久，她的皮肤依然苍白，白到仿佛能在太阳下反光……
但青茉灵没有做出任何奇怪的事，只是和平时一样将自己扶起，帮忙拍掉背后的灰尘，担忧地询问状况，她的心也缓缓放下。
“我之前在树林里看到了一道白影，然后就追了过去，她，它还对我笑……”
倪彤小心翼翼地看向青茉灵的脸，却无法看出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也许……是我看错了，就是自己吓自己。”
她手指交叉，手上不断用力。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也发生过不少次。
什么放学路上十字路口徘徊的鬼影，半夜窗外的婴儿哭声和怪叫，每次都是青茉灵拉着自己去找异常，结果只是逃学的高中混混、野猫和醉汉。
青茉灵没有反驳或嘲笑，而是左右看了看。
树林里除了她们，只有地上的点点光斑。
微风已经过去，灌木与树叶没有摆动，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在树荫下起伏。
“这地方安静过头了。”
青茉灵皱起秀气的眉头，快速说道：
“那个男生和周自珩还在等着，我们先去找他们，之后马上下山。”
她搀扶起倪彤，走到来时开拓出的路上。
树林中的景象大同小异，无穷无尽的翠绿在眼前铺开。
若不是来时在灌木间留下痕迹，她们也许已经迷失在山林中。
杂生的灌丛压榨林中空隙，光斑在其中舞动，匍匐地面的阴影仿佛藏有无数诡异眼睛，悄悄注视着误入其中的人们，伺机而动。
“……见鬼，她们有跑这么远吗？”
吴冬临快步走在林间，枯叶在脚下破碎，发出咔嚓脆响。
在树林中很难判断时间，从手机显示来看才过了五分钟，体感却总觉已过许久。
拨开灌木，眼前忽然出现一块障碍物，不偏不倚堵住向前延伸的痕迹。
一株老树匍匐在地，几乎弯成差不多半人高的、开口朝下的“c”。
半斜在地的树干上爬满苍绿的青苔，他绕过顽强向上伸出的新枝，宽大树叶遮挡住身后道路。
踩踏一丛树根旁顽强挺立的高草，他眯起眼，向前望去。
斑驳阳光下，深绿灌木仿佛一片片晕染开的绿色水墨，根本看不到人行走所留下的痕迹。
他猛地打了个寒战。
“不对。”
吴冬临当即回头。
背后只有爬满滑腻青苔的树干，阳光艰难地透过树冠洒在深绿的灌木上，光芒无法触及的角落布满深邃的阴影。
来时路径被绿色掩盖，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