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是一名医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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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再次走进苏舒的房间,里面赫然多了一个人——小馨。她正抱着茜茜,邱强心里猜测肯定是她的杰作,只见茜茜的头发被编成了好多条小辫子,宛如细细的麻花,每条辫梢都系着精巧的蝴蝶结。茜茜欢快极了,不停地甩动着头,让辫子来回晃动,嘴里叫嚷着:“飞……飞……”

“茜茜过来,爸爸抱……”

邱强张开双臂说道:“你可重啦,姐姐会累的。”

茜茜扭过头,伸手紧紧搂住小馨的脖子,这样的举动,以往只有在沁颖身上才会出现,她似乎对小馨甚是喜爱。或许一直以来,女儿也太过孤独!邱强如此想着,仍然固执地伸手去抱她,毕竟小馨是病人,抱着茜茜对她而言确实颇为吃力。未曾料到,她抱着茜茜转了个身躲开了邱强,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趁我还能抱得动,再抱会儿吧。”

那一刻,邱强看到苏舒愣了一下,表情也瞬间僵住。很快,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话题:“邱大夫快去洗手,今天炖了小牛蛋,极其鲜美……”

这顿饭吃得格外温馨,从未有过这般热闹。邱强甚至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倘若一个家里有众多的人,必然是一件幸福之事!邱强小时候习惯了清冷,习惯了独自吃泡面,习惯了开着许多灯入睡。所以他不太习惯这般热情,就像小时候那位护士长所说:“这孩子什么都懂,就是啥都不说……”

她或许并不明白,邱强之所以不说,只是不习惯表达而已!大概那个时候邱强就已经明白:倘若自己习惯了常常与人交谈,那么等到自己独处时,必定会更加孤独。

下午的时光过得非常充实,邱强突然对自己有了一些信心,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能量。甚至在几个实习生讲笑话时,邱强还笑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沁颖说要在苏舒家玩耍,她很少在别人家呆一整天,不过邱强感到很安心,尽管知道了苏舒有着诸多过往,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很相信苏舒。也许是对她有着别样的好感吧。

去接沁颖的时候,两个女人正站在楼下,看着茜茜在远处的草坪上奔跑。邱强发现沁颖的头发梳理过了,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看到邱强,她便过去抱茜茜回来。苏舒看了邱强一眼,意味深长,似乎有话要对邱强讲。邱强忽然有些心慌,感觉她似乎知晓了自己的一些事情,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然而苏舒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远处的沁颖和茜茜,自言自语了一句:“真幸福!好好珍惜吧……”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十七点二十左右,快要到家的时候,车猛地震了一下,邱强赶紧刹车,下车检查后面。发现右边的倒车灯碎了,后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别克君越。这时他才明白是被追尾了,奇怪的是,那辆车的人并未下车,只是手扶着方向盘,静静地看着邱强。

邱强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车门突然打开,从车里冲出几个人,手里拿着刀和木棒,二话不说就围了过来。邱强本能地往后退,可已然来不及了,一道白光闪过,腿上一阵麻木,接着后脑“砰”的一声,他瞬间感到一阵晕眩,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天地也在颤抖。刹那间,邱强仿佛又回到了地狱,那种感觉,与不久前经历的余震极为相似。

邱强听到沁颖的惊叫,接着是一些模糊的人影和嘈杂的声音。邱强从兜里掏出手机,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要打给谁。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眼睛,邱强擦了一把,眼前却更加模糊,看出去,所有的东西都是红色的,车、树、天和墙……邱强按下手机键,突然觉得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筋骨。

一切都在渐渐远去。

邱强大概沉睡了许久,睁开眼睛时灯光异常刺眼,他心里十分担忧沁颖,他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安然无恙的沁颖和茜茜。

邱强首先看到的是苏舒,她离自己很近,神情十分焦灼。

邱强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头都无法转动,也不能说话。作为一名医生,邱强明白自己肯定还在麻醉期,那么,自己是受伤了。熟悉的味道弥漫着,只有在医院,才会有这种独特的味道。除了眨眼睛,邱强什么都做不了,可他很想问沁颖在哪里?茜茜在哪里?

“他醒了……”

苏舒回头说了一句。

一阵细碎的声响传来,然后沁颖出现在眼前,邱强努力睁大双眼,仔细查看她的脸和身体,一点点地审视。沁颖没事!身上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接着邱强紧盯着她的眼睛:茜茜呢?

沁颖明白的,邱强此刻想问的,是茜茜……沁颖读懂了邱强的意思,用手背擦了下眼角,说道:“她睡了,在苏舒家里。”

邱强想她大概是想忍住泪水,所以嘴巴抿得紧紧的,脸有些扭曲。她忍得一定很艰辛吧!可眼泪还是慢慢充满了眼眶。她很快从邱强眼前消失了,接着听到她对苏舒说:“麻烦你,帮邱强照顾一下茜茜,我出去一会儿……”

“不行……”

苏舒的声音很沉稳:“现在你哪儿也不能去,你就应该守在你丈夫身边。不管有多么要紧的事,不管有多想做的事,你都不能走……”

邱强应该感谢苏舒。她的话,完全是邱强想要说的,邱强能够猜到她要去找什么人,虽然不能确定她要做什么。理论?质问?都不重要,邱强不想让她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瓜葛!在这一瞬间,邱强虽然无法动弹,心里却格外清醒,当沁颖出现在邱强面前的那一刻,邱强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当你心疼地望着爱人时,就已经原谅了对方!

门突然被推开,一阵风吹进来,邱强猜测是有人闯了进来。果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强子……你怎么了?”

“被……被一群……流氓给打了……”

沁颖的声音带着惊讶:“阿然!你怎么来的?从哪里过来?……”

“嗯,五点半接到的电话,什么都听不清楚……”

来人的气息有些急促,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赶过来了,十点十五分到的,刚才没找到这里,跑过了……”

接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邱强眼前,脸色铁青,看了邱强一眼,转过头去问:“他哪里受伤了,重不重?”

“不太……重。”

苏舒回答:“腿上有个伤口比较大,头破了,锁骨骨折,不过只是骨裂,没断……”

接着三个人都出去了,关门的声音响起,再也听不到有人说话。邱强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从那里到这里,中间不吃不喝不休息,他还超速……一直以来,邱强都习惯了面对病床上的患者,他自己身体向来很好,很少生病,当自己躺在病床上时,感觉并没有那么可怕,和小时候的感受完全不同!小时候他特别害怕生病,每次生病时,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现在回想起来,着实可笑。

这些天,邱强一直沉浸在焦虑与不安之中,现在想来,也很可笑……外面,是三个非常关心邱强的人。按理说,他们此刻应该围在邱强的病床旁,不停地呼唤邱强,或者大声地哭叫。可现在邱强这个病人孤零零地躺着,他们却离得远远的,想一想,是不是也很可笑……但,却让人感觉无比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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