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青铜时契:未锈者诞生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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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岁的季渊在暴雨夜撞碎钟表店橱窗时,指尖还残留着墓土腥气。他刚盗完西郊唐墓,褡裢里那枚战国错金银铜匣烫得惊人,匣面饕餮纹的瞳孔在闪电中泛着青灰色泽。当巡警的手电光束扫过街道时,铜匣突然自主开启,十二枚青铜沙漏悬浮成星图,最末端的沙漏底座刻着褪色的【XIII】。

修复它。虚空里响起齿轮咬合般的金属声,季渊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面积水里溶解,那些墨色液体逆流攀附小腿,凝成青铜质感的神经脉络。铜匣中央躺着半块残破怀表,表链是发黑的脐带状金属,表盘裂纹间渗出沥青味的时之砂。

老钟表匠的维修灯在柜台后骤亮。季渊惊恐地发现老人保持着递螺丝刀的姿势凝固,表店所有钟摆停在11:59,唯有铜匣沙漏在加速流动。当他用镊子夹起怀表齿轮时,表壳内侧浮出篆体刻痕:【子时三刻,以心血饲饕餮】。铜匣饕餮纹突然咬住他左手腕,剧痛中渗出十三滴混着时之砂的鲜血。

暴雨在橱窗外凝成倒悬的青铜瀑布。季渊被扯入怀表内部的时间褶皱,脚下是无数碎裂的钟表零件铺就的河床。河面漂浮着三百具青铜化的尸体,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不同年代的计时器——战国铜漏、唐代更香、瑞士机械表——而所有指针都指向他手腕新烙的【XIII-γ】印记。

你是第二百七十三个候选者。青铜河尽头的王座上,虚影用编钟音色说话。那是个由钟摆组成的人形生物,胸腔内嵌着十三层同心沙漏,最外层正在渗血,在子时结束前,让这座停摆的晨昏塔重新运转。

季渊仰头看见通天铜塔,三百层塔身上布满锈蚀的齿轮。当他触摸基座时,饕餮纹突然活化,咬下他半片指甲作为时间门票。塔内回廊的青铜壁流淌着历代候选者的记忆投影:明朝更夫在敲梆时化作铜像,维多利亚时代的钟表匠被怀表链条绞碎喉骨。

在第一百七十三层,季渊发现关键齿轮被枯骨卡死。尸骸手中攥着泛黄的《子午流注图》,背面用血写着【用谎言润滑】。当他对着齿轮背诵铜匣上的伪造墓志铭时,青铜壁渗出黑色黏液,枯骨突然抽搐着唱起苏州评弹——那是他母亲最爱的《秦淮景》,声波震碎了塔身三道裂缝。

抵达第三百层时,怀表残片已吸饱他的十七处伤口渗出的血。季渊将铜匣沙漏嵌入塔顶凹槽,发现每个沙漏都对应着不同时空:他看到四十年后的自己正在便利店地下室浇筑青铜模具,而沙漏底部沉淀着顾清让与叶昭童年时的瞳孔倒影。

代价是永远困在时间褶皱里。编钟虚影将塔顶沙漏注入他胸腔,但你会获得青铜的永恒。季渊在剧痛中看见自己的血管镀上青铜光泽,左手腕【XIII-γ】蜕变为【XIII-α】,而铜匣饕餮纹正将唐墓壁画里的乐俑改写成自己的面容。

当晨昏塔重新鸣响时,季渊被抛回现实的钟表店。老钟表匠的维修灯依旧亮着,柜台上多了一盏青铜沙漏,底座刻着【契约物No.018】。他盗来的铜匣已成齑粉,唯有那枚修复的怀表在掌心跳动,秒针划过表盘时会落下星砂状的时之尘。

暴雨还在下,但季渊的影子不再遵循光学定律。当他走过积水的街巷时,水面倒影显示的是晨昏塔青铜壁上的古老星图,而怀表玻璃内侧正渗出《尸语录》初稿的文字——那是三十年后他将亲手交给叶昭的规则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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