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蒸腾着腥甜与腐臭混合的毒烟,坑底碳化的碎骨在脚下发出细碎呻吟。林夜半跪于地,覆盖鳞甲的左掌深插焦土,五指如锚,死死扣住这片刚被鲜血与怨火犁过的土地。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胸腔里搏动的鬼面魔纹,那暗红纹路如活物般起伏,将蛊婆最后灌入的污秽魂毒碾磨、提纯,化为冰针般的精元刺入经脉。
“哼,劫后余烬,最是滋补。”血蜈尊者(血翼魔蛟)的意念在识海荡开,带着毒牙刮擦骨头的沙哑。它蜷伏于林夜肩胛,骨翼收拢如两柄蒙尘的凶刃,翼缘焦痕处有新肉芽在精元滋养下蠕动滋生,如蚰蜒钻土,缓慢却顽强。猩红复眼扫视着巨坑边缘几盏尚未完全熄灭的残灯,灯罩上人皮已炭化龟裂,渗出紫黑油脂,**“蛊道如渊,万灵争渡。能吞下他人绝命一击,踩着尸骸站起来的,才有资格称一声‘过河卒’。”**
林夜未应声。他右眼赤红褪为暗赭,左眼灰翳却沉淀得更深,像古墓棺椁上积年的苔痕。指尖从焦土中拔出,带起一溜粘稠黑浆,鳞片缝隙间还嵌着蛊婆腕骨碎裂的渣滓。《万蛊源经》残卷在心口衣襟内敛去灼热,只余一丝磐石般的沉坠感,镇压着魔纹深处躁动的怨毒残念。
**“咔嚓。”**
脚边半截焦黑人指被踩碎。
坑沿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扑出。是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粗麻衣袍被气浪撕成褴褛,露出布满青紫鞭痕的脊背。她怀中紧抱着一只豁口陶罐,罐口溢出浓浊药气。
“药…药奴偷了婆婆的‘腐心草’…”她嗓音抖得不成调,膝盖砸在滚烫的焦土上,烫出嗤嗤白烟也不敢挪动半分,只将陶罐高举过头顶,“求尊者…饶命!”
林夜漠然俯瞰。少女颈侧烙印着扭曲的虫形图腾——蛊婆的药人印记。这类活蛊皿最是低贱,饲蛊试毒,血肉早被蚀空,唯剩一具行走的皮囊。
血蜈尊者复眼幽光一闪,骨翼末梢如毒蝎尾钩般无声探出,点在陶罐沿口。一丝黑红煞气渗入药汤,汤面骤然翻涌,浮起密密麻麻的惨白虫尸。
**“腐心草三钱,配尸蛾粉二两,再掺七绝瘴的冷凝露…呵,老虔婆的‘千尸腐元汤’。”**意念冰冷如刀,**“小丫头,这罐喝下去,你五脏六腑会如蜡般融化,魂却要被锁在烂肉里哀嚎百日——她让你拿这个‘救’我?”**
少女浑身剧颤,陶罐几乎脱手。
林夜左眼灰翳微不可察地一缩。他见过这种眼神。三年前林家祠堂大火,那个被钉在梁柱上的老仆,看着族弟林琅将火把扔向祖牌时,眼里就是这种淬了毒的绝望。
“她…她攥着我弟弟的魂灯…”少女额头抵住焦土,肩胛嶙峋凸起如折翼鸟骨,“求您…求您…”
坑底死寂。只有炭化的人皮灯笼在风中裂开细纹。
倏地,林夜覆盖鳞片的左掌凌空一抓!
并非攫取陶罐,而是五指如钩扣向少女天灵!
“啊——!”凄厉惨嚎刺破死寂!
少女周身毛孔中骤然钻出无数猩红丝线,细如蛛网,却坚韧异常,将她如提线木偶般悬吊离地!丝线另一端,赫然连接着巨坑边缘几盏残灯内尚未散尽的怨魂残魄!
**“血牵魂丝。以药人为饵,怨魂为线,钓的是我体内未稳的共生精元。”**林夜五指发力,鳞甲与魂丝摩擦迸溅出刺目火花,**“好算计。可惜…”**
他心口鬼面魔纹猛然怒张!
獠牙深处,一点暗金漩涡凭空浮现——正是血蜈尊者吞噬蛊婆精元后反哺的本源毒煞!
**嗤!**
魂丝如遇滚汤,寸寸断裂湮灭!
少女跌落在地,蜷缩如虾,大口呕出污黑血块,血中竟有半融化的蛊虫挣扎。
林夜收掌,鳞甲缝隙间残留几缕挣扎的猩红丝线,如活蛇般扭动数息,最终化为青烟。他目光掠过少女溃烂流脓的鞭痕,落在那双因剧痛而失焦的眸子上:
**“蛊盆里长不出干净的花。想活,就记住——”**
他俯身,染血的鳞指挑起少女下颌,逼她直视自己右眼翻涌的血色与左眼沉死的灰,
**“他人予你的‘生路’,往往是剔骨刀磨成的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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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林深处,腐叶无声积叠。
一截焦黑的兽骨后,两点幽绿瞳光缓缓熄灭。
枯瘦如鸡爪的手指从骨殖缝隙缩回,指间一枚裂开的玉蝉蛊尸“噗”地化为齑粉。
“灯阵毁了,药人也废了…”沙哑低语渗入阴风,“但那小子体内的‘源经’波动…错不了!”
另一道沉闷如石磨碾压的声音响起:“血蜈共生,源经傍身…林家余孽,竟成了气候。”
“气候?”幽绿瞳光的主人嗤笑,“蛊尊遗骨将醒,他不过是…一捧上好的血引!”
腐叶下,半幅残破的古老皮卷显露一角。
其上以血勾勒的狰狞图腾——赫然是林夜心口鬼面魔纹的源头!
焦坑边缘,碳化的人皮灯笼残骸在呜咽的风中簌簌剥落,扬起细碎如骨灰的尘埃。少女蜷缩在滚烫的焦土上,每一次痉挛都呕出带着脏器碎末的黑血,颈侧那扭曲的虫形烙印在溃烂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如同活物在挣扎。
林夜覆盖鳞片的左掌悬停在她头顶上方寸之地,指尖残留着绞碎猩红魂丝时的灼热与怨毒余烬。心口鬼面魔纹缓缓搏动,将蛊婆最后灌入的污毒碾磨提纯,化为冰冷的精元刺入四肢百骸。右眼暗赭的血色沉淀下去,左眼灰翳却如深潭古井,倒映着少女濒死的绝望。
“救…弟弟…”她涣散的眼瞳死死盯着林夜,枯瘦的手指抠进灼热的焦土,指甲崩裂,血肉模糊。
血蜈尊者盘踞肩胛,骨翼收拢如蛰伏的铡刀,猩红复眼扫过少女溃烂的脊背和呕出的污血,意念冰冷如毒蛇吐信:“**蛊盆里的药渣,根须早被毒液蚀透。救她,便是将一株染了瘟疫的藤蔓缠上己身——除了勒紧喉咙,别无他用。”它翼尖残留的煞气轻轻一荡,少女呕出的黑血中,几只尚未死透的蛊虫瞬间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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