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置爆炸的余烬还在空气中漂浮，像金红的雪。
哈利望着雷古勒斯消散的位置，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掌心被碎片划开的细痕，血腥味在舌尖泛起时，那个半透明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马尔福。
幽灵残留的尾音裹着风，撞进每个人的耳膜。
哈利猛地抬头，看见最后几点星光里，雷古勒斯的嘴型还停在福字上——是马尔福，那个总爱用银质手杖敲地板的男人，那个在对角巷用鼻孔看人的纯血统贵族。
控制血池的装置是他设计的。雷古勒斯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卢修斯·马尔福。
他想借布莱克家族的血脉诅咒，提炼能操控灵魂的黑魔法。
哈利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三强争霸赛时，卢修斯站在看台上冷笑的模样；想起去年在破釜酒吧，那个男人的长袍扫过他脚背时，带起的蛇类香水味。
此刻那股冷香突然在鼻腔里清晰起来，他喉咙发紧，手指死死攥住魔杖，指节泛白。
怎么会是马尔福？赫敏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发梢还沾着装置爆炸的黑灰，布莱克和马尔福...不是世代联姻的纯血统家族吗？
联姻是为了利益，背叛也是。小天狼星的声音像碎冰。
他仍盯着雷古勒斯消失的地方，手里的装置碎片被捏得咔咔作响，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碎片上，立刻被如尼文吸收，我母亲的首饰盒里有本家谱，马尔福家的纹章和布莱克交错的位置，用血墨写着债务。
雷古勒斯...他十四岁那年偷听到我父亲和卢修斯的谈话，说布莱克的血脉里藏着能打开死亡圣器的钥匙。
罗恩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他的魔杖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所以他们要血池的诅咒，是为了...提取那种力量？
不止。小天狼星松开手，碎片当啷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板上刚冒出头的绿芽——那是被诅咒压制了百年的布莱克家徽花，雷古勒斯说血池的火能净化血脉，但马尔福要的是反向的，让诅咒渗透进每一滴血，变成能控制巫师的毒药。他突然抬头看向哈利，目光像淬了火的剑，他们想把整个纯血统家族变成军队，而哈利...你的血管里流着波特和布莱克的血，他们要的钥匙，可能就在你这里。
哈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一年级时奇洛后脑勺的脸，四年级时伏地魔的手，那些危险总像蛇一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吐信子。
此刻他突然明白小天狼星说的帷幕是什么——那不是普通的布，是黑巫师们织了百年的网，而他，是网中央最亮的那只飞虫。
我们得回霍格沃茨。赫敏突然抓住哈利的手腕。
她的手滚烫，像团火，邓布利多教授知道所有古老家族的秘密，他肯定能——
对，对！罗恩用力点头，魔杖在掌心转了个圈，教授办公室的冥想盆里说不定有马尔福的旧记忆，我们可以——
先别慌。小天狼星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上的灰。
他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克利切！他突然提高声音，你不是说要去厨房拿酸黄瓜吗？
现在过来！
空气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克利切从挂毯后面钻出来，尖耳朵抖得像两片被风吹动的叶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主人！
克利切听见了！
马尔福家的家养小精灵在翻倒巷说，他们的主人带着食死徒去了霍格莫德！
他们说...说要抓住破坏血池的小巫师！他的爪子死死攥着哈利的裤脚，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克利切偷听到的！
他们有黑魔标记，有钻心咒，还有——
够了，克利切。小天狼星蹲下来，按住小精灵的肩膀。
这是哈利第一次见他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话，你做得很好，现在回格里莫广场，把所有能藏的魔药都收进阁楼，明白吗？
克利切用力点头，耳朵垂下来蹭了蹭小天狼星的手背，下一秒就啪地消失了，只留下一股酸黄瓜的味道。
走。小天狼星扯了扯哈利的斗篷，夜骐在草坪等我们。
霍格沃茨的塔楼在夜色里逐渐清晰时，哈利的心跳快得像打鼓。
他坐在夜骐背上，能看见城堡最高处的校长办公室亮着暖黄的光，像颗缀在黑丝绒上的星星。
赫敏的发绳不知何时散了，红发在风里乱飞；罗恩紧紧抱着他的腰，呼吸喷在后颈上，带着点没吃晚饭的饼干味。
哈利！刚落地，赫敏就拽着他往城堡跑，快！
弗立维教授的守护神咒课说过，校长办公室的密道——
不用。小天狼星拉住她，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邓布利多早就在等我们了。
校长办公室的门没锁。
推开的瞬间，哈利就闻到了熟悉的柠檬雪宝味。
邓布利多坐在扶手椅里，腿上蜷着打盹的福克斯，银白的胡须在暖炉的光里泛着金。
他面前的矮桌上摆着四个杯子，冒热气的巧克力正咕嘟咕嘟冒泡。
晚上好，孩子们。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弯成两轮月亮，还有小天狼星，你的斗篷该补补了。
小天狼星摸了摸斗篷上的破洞，突然笑出声：您早就知道血池的事？
我知道布莱克老宅的地窖里有个被遗忘的诅咒，就像知道马尔福家的书房里锁着本《黑暗血脉论》。邓布利多举起魔杖，轻轻一点，墙上的画像们立刻拉上了帷幔，坐吧，哈利。
说说雷古勒斯的话。
哈利坐进软椅里，巧克力杯在掌心发烫。
他复述雷古勒斯的话时，邓布利多的手指始终交叠在下巴上，目光像穿过层层迷雾，落在很远的地方。
说到控制灵魂的黑魔法时，福克斯突然竖起颈羽，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叫；提到哈利的血脉时，赫敏的手在桌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卢修斯比我想象的更急切。邓布利多终于开口，声音沉了下去，他等不及要唤醒那个沉睡的计划了。
什么计划？罗恩的声音发颤。
一个能让纯血统家族重新站在巫师世界顶端的计划。小天狼星插话，他的眼睛里燃着哈利从未见过的火，用诅咒控制血脉，用血脉控制巫师，用巫师控制整个魔法部。
而他们需要的钥匙...他看向哈利，是波特家的勇气，加上布莱克家的坚韧——你的存在，让这把钥匙完整了。
哈利觉得喉咙发紧。
他想起婴儿时母亲的保护咒，想起额头上的伤疤，原来那些他以为的意外，都是命运织机上早就穿好的线。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危险都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因为他是光，而光越亮，影子越黑。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赫敏的声音很轻，但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防御课练习？
找更多古老文献？
还是——
咚！
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
那声音像是什么重物撞在橡木门上，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伴随着含混的吼叫：交出波特！
否则烧了这破城堡！
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
哈利猛地站起来，魔杖唰地出鞘。
赫敏的椅子被撞得向后滑，撞在墙上；罗恩的巧克力杯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晕开，像摊血。
小天狼星挡在他前面，斗篷在身后扬起，活像只炸毛的猎鹰。
邓布利多却依然坐着。
他举起魔杖，银色的光芒从杖尖涌出，在门口织成一张流动的网。
撞击声突然变闷，像隔着层水。
卢修斯的叫骂声也模糊了，只听见几个词：黑魔标记...钻心咒...杀——
暂时能挡半小时。邓布利多抬头，目光扫过每个人紧绷的脸，但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他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哈利，你的魔杖尖在抖。
哈利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像有团火在血管里烧。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雷古勒斯消失前的笑，想起小天狼星说的帷幕后面，想起母亲的爱、教父的守护、朋友的手。
他们不会赢的。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任何时候都稳，因为帷幕后面...站着我们。
福克斯突然展开翅膀，红色的羽毛像火焰般腾起。
门外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但哈利知道，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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