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北岸的冰面泛着幽蓝，吕布的方天画戟倒插在开裂的冻土上，戟刃映出三十具西凉信使青紫的面容。李傕的鎏金狼筅刺穿七重帛书，绢上并州牧欲夺并州狼骑的墨迹被赤兔马蹄间的五原郡冻土渍得斑驳，那泥土混着故乡特有的赤铁矿粉，在残阳下泛着血锈般的光泽。
高顺的铁甲掠过辕门箭垛，震落三指厚的霜花。陷阵营的巨盾组成玄色铁壁，盾面阴刻的恶来图腾在暮色中狰然欲活：将军可记得初平元年雪夜？他忽然掀开面甲，鼻梁疤痕赫然是当年为吕布挡箭的印记，伤处横贯的纹路竟与西凉军新式弩机箭簇完全契合。
刘贤的白马突然穿透狼烟，马蹄铁上嵌着的五原铜铃发出神邸般的长鸣。赤兔马闻声陡立，前蹄踏碎李傕进献的嵌宝箭囊，十二枚狼牙箭镞四散纷飞——这些箭尾缠的赤缯正是丁原被杀那夜刺客所用。
此物当配此酒！刘贤摔碎腰间的虬龙玉卮，九原特酿的苦艾酒浸透冻土。浓烈的药香惊起蛰伏的寒鸦，鸦群掠过西凉军前锋，羽翼扫落的重甲竟显露出内衬的汝南袁氏纹绣。吕布的画戟破空而至，挑飞李傕副将的狮蛮兜鍪，那将领耳后黥着的董字刺青正在溃烂流脓。
河面冰层突现龟裂，高顺的钩镶猛击盾阵。三百陷阵营甲士跺盾为节，盾面铜钉随着《秦风·无衣》的韵律泛出冷光。李傕的飞熊军重骑在冰面打滑的刹那，刘贤的白马已突至中军，马鞍侧垂落的鱼符正吸附着四散的西凉铁蒺藜。
七年前腊月，你我共猎的白狼王——刘贤扯开衣襟，锁骨处的齿痕渗出黑血，它的獠牙淬着腐草之毒。赤兔马突然前蹄刨地，冰层下浮出半具雪狼腐尸，颅骨空洞处卡着的断箭正与吕布腰牌裂痕吻合。
李傕的狼筅搅碎冰面，五十具裹着羊皮的浮尸涌出渭水。这些浸泡桐油的尸身遇风即燃，火光照亮尸首额头的黥面——竟是当年并州哗变被诛的狼骑旧部。吕布的狮盔冰甲铿然炸裂，画戟劈出的气浪将浮尸火团逼向飞熊军铁骑。
子夜银河倒悬时，对岸燃起三道橙色狼烟。刘贤的鸣镝箭穿透李傕帅旗，箭尾系着的牛肠膜四散飘落——浸过药剂的内膜遇风自燃，坠落时灼穿西凉军皮甲。高顺的陷阵营突然以钩镶绞链结成蛛网，倒地的飞熊骑兵被冻粘在淬毒冰面。
仲颖公当年赐的环首刀，吕布挑开李傕的明光铠，刃上缺口映出长安城楼轮廓，要饮够百人性命才会崩齿。鎏金铠甲散落瞬间，帛书残片从夹层飘出，颍川名士的笔迹赫然写着待温侯并州自立。
五更寒星刺破硝烟，吕布的画戟钉入渭水河心。刘贤割裂的披风在冰面拼出并州九郡图腾，狼血混合松烟在冻土烙下戮力同心。李傕溃军遗落的鎏金辕驹车中，蜀锦遮盖的暗格里传来婴儿啼哭——竟是当年王允诛董时失踪的献帝乳母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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