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郊的乱葬岗在夜色中起伏如鬼魅,董昭的皂靴碾过一具半腐的骸骨,青铜罗盘的磁针突然剧烈震颤。他蹲下身,指节叩击青石碑底的暗纹,三长两短的节奏让墓碑轰然裂开——二十年前董卓建造的密道机关,终究没逃过旧部的眼睛。
点火!董昭低喝,火把照亮甬道石壁上渗出的黑油。这是当年董卓命人灌注的猛火油,经年累月竟凝成墨汁般的粘稠物。随从刚要伸手触碰,董昭的剑鞘已拍开他手腕:蠢材!这是墨宫改良的阴火油,遇气即燃!
话音未落,甬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十具青铜傀儡破壁而出,关节处董字徽记已然锈蚀,手中却握着崭新的曹军制式环首刀。董昭瞳孔骤缩——这些分明是刘贤的墨宫匠师改造过的杀器。
退后!他扯下披风浸入随从携带的酒囊,烈酒泼向傀儡的瞬间,火折子划出弧光。幽蓝火焰顺着阴火油蔓延,将傀儡熔成赤红的铁水,露出胸腔内刻着仲达监制的青铜齿轮——司马懿的私印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当啷!
熔化的傀儡腹腔里掉出羊皮卷轴,董昭用剑尖挑开火漆。迁都路线图上的朱砂标记蜿蜒如血,每处关隘都标注着许昌暗渠通此处。他的手突然颤抖——图中洧水渡口的标记,竟与二十年前董卓溺杀弘农王的地点重合。
曹孟德,你竟敢效仿董公旧事!董昭的佩剑劈在石壁上,火星四溅。随从慌忙举起火把细看,图中标注的迁都路线每隔三十里就有红圈,旁书小楷童男童女各三十,沉河祭河神——正是董卓当年镇压白波军的手段。
许昌铜雀台的地基在雨中塌陷时,刘贤正在三百里外的邙山试射新弩。墨宫匠师改良的踏张弩发出龙吟般的弦响,箭矢穿透五层皮甲后余势未消,钉入山岩的瞬间,岩缝中突然渗出黑水。
阴火油?刘贤指尖捻起粘稠物,突然朗声大笑:好个董仲颖,死前还给曹孟德埋了绊马索!他转身扯过舆图,朱笔在洛阳旧宫处画圈:传令墨宫,把咱们仿制的董字傀儡,埋到曹军明日要挖的引水渠去!
暴雨中的铜雀台工地,曹操的金丝履陷在泥泞里。工部尚书颤巍巍捧来塌陷处挖出的青铜匣,匣内竹简记载的迁都方案,赫然是他三日前才与司马懿密议的路线。更可怕的是,简尾盖着新鲜的汉寿亭侯印——刘贤的爵位印鉴。
刘伯安!曹操的佩剑劈断青铜匣,碎屑划破荀彧的脸颊。鲜血滴在竹简上,朱砂标记突然晕染成蝌蚪文,拼出衣带诏藏于许田猎场八字。程昱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他们秘密处置董承父女的地点。
邙山脚下的墨宫工坊里,刘贤抚摸着新铸的汉德通宝,钱币边缘的锯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该给董公旧部送份大礼了。他将钱币按进蜡丸,转头对赵云道:把这混在曹军明日押送的赈灾钱里,记得用董卓当年私铸的铜料。
次日许昌城门前,饥民哄抢曹军撒出的铜钱。当第一个百姓发现钱币暗藏的讨曹檄文时,董昭的马车正驶过渭水桥。车辕突然断裂,藏在轴芯的竹简散落一地——那是刘贤命人仿造的迁都密档,每卷都盖着董卓生前最爱的万岁私印。
刘使君倒是把董公的手段学了个透彻。董昭摩挲着竹简上的印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狰狞的烧伤——那是当年为董卓试毒的印记。他咬破指尖在檄文末尾按下血指模,对随从道:把这和曹操的迁都图一起,快马送呈刘皇叔!
黄河渡口的渔夫捞起古怪的青铜匣时,刘贤正在训练水师。匣内浸泡的绢帛遇风即干,显现出董昭的血书:孟德欲效董公迁都旧事,沉童男女祭河伯。他转身对诸葛亮笑道:且看这董字旗号,能否让曹孟德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当夜许昌城暴雨如注,荀彧在铜雀台废墟中发现半截傀儡手臂。青铜内胆上密密麻麻刻着流民姓名,最下方小字建安七年,墨宫匠师王三狗制。他颓然跌坐泥水中——这些被曹操强征的民夫,竟成了刺向曹营最利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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