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城的井水泛着死鱼般的腥臭,刘贤的牛皮手套浸在打捞上来的水桶里,指缝间粘着丝状腐肉。张宁的银刀划开浮尸腹腔时,围观的里正突然呕吐——尸体的脏器竟呈诡异的青绿色,像极了并州特产的孔雀石颜料。
第七具了。张宁的刀刃挑起段肠衣,全是饮过城西古井的百姓。她突然将脏器掷向阳光,半透明的肠膜上显出蜂窝状孔洞,使君请看,这分明是砒霜蚀出来的!
刘贤的玄铁护腕撞响井栏,惊飞栖息的乌鸦:传令!封三十七口官井,取水的百姓集中到城南!他扯下披风铺在井台,炭笔勾勒的供水图显露出诡异的放射状——疫区正围绕王氏别院的七口私井。
荀彧的白袍掠过街角药铺,羽扇挑起账册:过去半月,太原王氏购入砒霜三百斤。泛黄的纸页间掉落枚青铜钥匙,齿痕竟与疫区井锁吻合。
子夜时分,张宁的牛车碾过青石板。车板下暗藏的磁石吸住井沿铁链,她顺着井绳滑入深渊时,怀中的萤石照亮井壁——密密麻麻的凿痕里嵌着人骨碎渣。尸臭突然浓烈,二十具捆绑石块的尸体在井底堆成塔状,最底层的腐肉间露出半块太原王氏的祭器残片。
使君!井底有东西!她的喊声在井壁回荡。刘贤的鸣镝箭射断辘轳,整座井架轰然塌陷。烟尘中三百黑山军挖开井壁,暗渠里漂来浸泡药草的尸体——正是月前暴毙的士族门客。
取艾草、石灰!刘贤的佩剑劈开渠口,混着硫磺的井水喷涌而出,把病患挪到旧军营,用沸水煮麻布隔帐!
五更天的隔离区飘着苦药味,张宁的银刀在尸体间游走。她突然割开某个死者的眼睑:这人还有脉息!快取鸡蛋清灌肠!老妇的喉头滚动,吐出黑水里裹着未消化的砒霜颗粒。
王昶的马车在此时冲撞隔离木栅:刘伯安!你封井断水是想害死全城!他挥动的族谱里掉出张药方,正是砒霜混合腐尸制毒的秘方。
那便请王公试饮此水。刘贤舀起桶井水。王昶的侍从突然抽搐倒地,袖中滑落的药瓶标签上,赫然是太原王氏药铺的印记。
疫民在此刻暴动。高烧的汉子砸开王家粮仓,霉变的粟米里爬满蛆虫。有眼尖者发现米堆下压着《河渠图》,标注的暗渠直通王家私井。他们在井里养毒!流民举着发霉的粮袋怒吼,袋底缝着的竟是浸泡过砒霜的麻布。
张宁的解剖台突然震颤。她剖开最后一具尸体,胆囊里滚出未化的药丸:是五石散!他们让百姓服毒后投井!银刀挑开药衣,内层桑皮纸印着邺城某士族的徽记。
刘贤的令旗插上王家祠堂。黑山军掘开祖坟,棺椁里陪葬的陶罐装满绿色粉末——正是提炼过的砒霜结晶。更令人作呕的是,墓碑背面阴刻着《疫神祭文》,将散播瘟疫美化成天罚。
使君!病患开始退热了!医匠捧着药罐狂奔而来。罐中漂着张宁特制的解毒草药,混着石灰的井水在陶瓮里沉淀出黑色渣滓——那是王氏私铸的劣质丹砂。
暮色染红刑场时,王昶的獬豸冠滚落粪堆。刘贤的陌刀斩断捆尸绳,三百具毒尸坠入特制的石灰深坑。张宁将解剖图拓印在城墙,腐烂的脏器纹理竟与并州水系完美重合。
该清账了。刘贤望向邺城方向。最后一车石灰倒入私井的刹那,对岸传来地裂声——王氏暗渠承受不住压力自行崩塌,带着百年积累的罪证永沉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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