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中原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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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原城的铁匠铺里,火星迸溅如星雨。张扈赤着上身,铁锤砸在烧红的钢坯上,每一声都像是并州新政的鼓点。刘贤拎起新铸的“汉德犁”,犁头刻着《均田令》的篆文,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青芒。“明日要把这三千架犁分到各郡,”他转头对徐庶说,“让流民知道,跟着本王,荒土也能刨出金。”

徐庶却盯着案上摊开的《工律》竹简,眉头微皱:“殿下,太原王氏昨夜焚毁了城西三处田契,还放出风声说新犁会吸地气,导致来年蝗灾。”

“吸地气?”刘贤嗤笑一声,突然将犁头插入地面,冻土裂开的脆响惊得门外流民纷纷探头,“告诉他们,这犁吸的不是地气,是世家的血!”

话音刚落,高顺疾步闯入,甲胄上沾着未化的雪粒:“殿下,阴山矿脉出事了!王家的私兵扮作流民,劫了咱们三十车铁矿石!”

刘贤指尖摩挲着犁刃,忽然笑了:“正愁没由头收拾他们——传令下去,凡举报私矿者,赏矿脉一成产出!”

次日清晨,九原城外的流民营炸开了锅。跛脚老汉李三哆嗦着捧出块带血的矿石:“侯爷,草民在王家后山挖坟时撞见……”他话音未落,几个灰衣人突然从人群中暴起,匕首直刺刘贤!

“找死!”吕布的方天画戟破空而至,将刺客钉死在告示栏上。血顺着“匠籍铜牌”的拓印流下来,浸红了“垄断冶铁者诛九族”的律令。刘贤弯腰捡起刺客怀中的玉珏——正是太原王氏的家徽。

“好个王家,刺杀朝廷命官都敢用祖传信物。”刘贤将玉珏抛给徐庶,“让张辽带兵封了他们的祠堂,就说本王要查查——什么样的祖宗,教得出这等忠烈子孙!”

太原王氏祖祠内,族长王凌盯着案上堆积如山的矿脉图,指尖几乎掐进龟甲占卜的裂纹里。“刘贤小儿竟真敢动祖产……”他猛地掀翻香炉,灰烬中露出半截未烧尽的密信——那是丁原承诺“共分并州”的旧约。

“家主,流民把祖坟刨了!”管家连滚带爬冲进来,“他们……他们从太爷棺椁里挖出了铁矿脉图!”

王凌眼前一黑,族谱“哗啦”散落一地。他突然癫狂大笑:“烧!把田契地册全烧了!刘贤不是要《均田令》吗?老夫让他无田可均!”

烈焰吞没王氏库房时,刘贤正站在城楼上吃炙肉。徐庶望着冲天火光皱眉:“殿下,田契一毁,我们便无法追查隐田……”

“元直啊,你可知为何本王故意让《工律》晚颁布三日?”刘贤将肉渣弹向火把,星火坠入黑暗,“等的就是这把火——传令各郡,凡无主之地,皆视为王氏私产充公!”

次日,九原城衙门前架起十口铡刀。流民们挤在告示前,盯着“匠籍铜牌”上镌刻的条款:持牌者可免三年赋税,但所产铁器需经官府烙印。铁匠孙瘸子突然举起铜牌高喊:“侯爷仁义!有了这牌子,俺闺女终于能吃上羊肉汤了!”

人群轰然沸腾,却没人注意到,三个戴斗笠的匠人悄悄退出人群——他们袖中藏着淬毒的凿子,甲缝里沾着阴山特有的赤铁矿粉。

五更时分,并州军械库传来一声巨响。刘贤策马赶到时,只见十座炼钢炉倾覆,铁水在地上凝成狰狞的鬼面纹。“是火雷,”徐庶捡起半片陶罐,嗅了嗅,“用阴山赤铁矿粉混着硫磺做的。”

吕布一戟劈开废墟,露出具焦尸,尸体手中紧攥着半块匠籍铜牌——编号“丙戌七十五”。“这不是三天前发给孙瘸子的牌子吗?”高顺脸色骤变。

“好一招栽赃嫁祸。”刘贤突然冷笑,从尸体腰间扯下玉带钩——钩内暗刻的莲花纹,正是洛阳官匠的标记。“传令!即日起所有运粮商队必须用‘汉德犁’押车,凡车轮印深浅不符者,就地斩首!”

三日后的雪夜,并州水关截住二十辆粮车。张辽用新犁比量车辙,突然暴喝:“卸粮!”粟米倾泻而出,底下竟藏着数百把未淬火的环首刀!

“将军饶命!”粮商跪地磕头如捣蒜,“是王家用五倍市价逼我们运的……”

刘贤踩住粮商后背,弯刀挑起他的下巴:“回去告诉王凌,他烧的田契在地府也能当罪证——因为本王早让流民掘了他家八百座祖坟,每块碑文都拓了副本!”

腊月祭灶那日,九原城头竖起三十六根铜柱。每根柱子上都钉着具尸体,胸口挂着“私冶铁器”的罪牌。刘贤站在铜柱阴影里,亲手将第一块“匠籍铜牌”递给张扈:“从今日起,你便是并州匠作大监。”

寒风卷着《工律》的布告掠过刑场,最后贴在王凌涕泪横流的脸上——这位曾经显赫的太原家主,此刻被铁链锁在铜柱最顶端,脚下堆满从祖坟刨出的铁矿石。

“刘贤!你辱我先人,必遭天谴!”王凌的嘶吼混着铜汁浇铸的声响。

“天谴?”刘贤仰头饮尽烈酒,将空坛砸碎在铜柱基座,“并州三年饿死六万人时,天在哪里?匈奴踏破雁门关时,天在哪里?”他突然拔高声音,震得积雪簌簌而落:“今日这《工律》便是天!这匠籍铜牌便是天!并州百姓捧着的粟米饭——就是天!”

人群寂静一瞬,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流民们红着眼眶抡起“汉德犁”,荒原上冻土翻飞的声响,盖过了刑场最后的惨嚎。

徐庶在城楼下展开最新的户曹文书:并州冶铁量已超往年十倍,粮税反降三成。他望着远处刘贤的背影,突然觉得那袭玄色大氅上绣的不是四爪蛟龙,而是浴火重生的凤。

元宵夜,九原城灯市如昼。刘贤扮作商人走在街头,腰间“匠籍铜牌”与百姓的无异。糖画摊前,他驻足看老者以铁勺作画,突然问道:“老丈可愿入匠籍?”

老者头也不抬:“小老儿只会熬糖。”

“糖稀入模时,温度差半刻便不成形——这难道不是匠术?”刘贤将铜牌按在案上,“从今往后,卖糖的、打铁的、造犁的,在我并州都是匠人!”

人群外围,三个戴面具的刺客握紧袖中利刃。他们没注意到,身后卖灯笼的汉子悄然亮出陷阵营腰牌,而屋顶上,赵云的白毦枪已映出冷月寒光。

并州的新年,在糖画的甜香与铁匠铺的叮当中,悄然翻开了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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