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的初雪裹着铁腥气落下,丁原站在刺史府阁楼上,手中暖炉的热气在窗棂凝成冰花。他望着九原方向的驿道,三十辆蒙着黑布的粮车正碾过结冰的汾水河面,车辙深处渗出暗红色的痕迹——那是掺了沙土的陈年粟米,专为试探刘贤的底线而备。
“刘玄机当真收了粮?”丁原摩挲着腰间玉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跪在地上的探子喉结滚动:“收了…但那位殿下当场熔了十车粮,铸成犁头发给流民。”
“熔粮铸犁?”丁原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檐下寒鸦,“好个收买人心的手段!传令王贺,再送三百石霉粟去九原——要当着流民的面送!”
九原城外的屯田营冒着炊烟,刘贤正与张扈试验新犁。铁犁破开冻土的闷响中,徐庶疾步而来:“殿下,丁原又送粮了。”
刘贤头也不抬,将调节榫卯的铜尺插入犁辕:“这次掺的什么?沙土?碎石?”
“是掺了马尿的霉粟,混着三车带疫病的死鼠。”徐庶展开染血的麻袋,“押粮的士卒‘不慎’泄露消息,此刻流民已围住官仓。”
“不慎?”刘贤冷笑,突然挥刀斩断麻袋。腐臭的粟米与鼠尸洒落雪地,惊得围观流民连连后退。“高顺!带人把粮车推到刺史府门前——告诉丁原,本侯回礼了!”
暮色昏沉时,三百石“厚礼”堆在晋阳城门下。丁原站在城头,看着流民哄抢混着死鼠的粟米,掌心被玉珏棱角刺出血痕。“好个刘玄机…竟用本官的粮来煽动民乱!”他猛然转身,对阴影中的文士低喝,“让吕布去五原‘巡边’,路过九原时‘顺便’剿个匪。”
五原军营的篝火映着吕布铁青的脸。他攥着调令,方天画戟将案几劈成两半:“老贼当某家是犬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魏续拾起半截调令,瞥见“剿匪途中可便宜行事”的字样,眼中精光一闪:“将军,这‘匪’若是九原的屯田流民…”
画戟突然抵住魏续咽喉:“你敢动流民,某家先取你首级!”吕布胸口剧烈起伏,“传令!明日拔营去朔方——就说鲜卑犯边,无暇剿匪!”
消息传入九原时,刘贤正在官仓前分粮。他抓过一把掺沙粟米,任由糙粒从指缝簌簌落下:“丁原这是要逼吕布反我…高顺,带陷阵营去雁门关;子龙,今夜流民营中会有人作乱,抓活口。”
三更的梆子刚响,城西流民营突然火光冲天。数十蒙面人持刀砍向粮垛,却被早就埋伏的白毦兵围住。赵云银枪挑开为首者的面巾,露出一张晋阳口音的脸。“刺史府的?”赵云踩住那人胸口,“丁原还说什么?”
“说…说烧了粮仓就许我们入士族籍…”话音未落,一支弩箭贯穿其咽喉。刘贤从暗处走出,靴底碾碎染毒的箭簇:“好个一石三鸟——既毁我粮草,又嫁祸流民,还能逼吕布出手…张扈!”
“在!”铁匠拎着烧红的铁钳应声。
“把刺客尸体铸成犁头,明日随粮车送回晋阳。”刘贤扯下刺客的腰牌,上面王氏家徽被血污浸透,“再告诉丁原,并州的犁头够硬,犁得动世家祖坟!”
五日后,晋阳王氏祠堂。
王凌盯着院中三百个狰狞的“铁犁头”,其中几个还保留着人脸的轮廓。族老们颤巍巍地念着附信:“汉犁破土三尺,不知王氏祖祠的地基够不够深?”
“刘贤小儿…他怎敢!”王凌一脚踹翻铁犁,却见犁头背面刻着细密小字——竟是王氏历代侵占田亩的罪证。更可怕的是,那些字迹与族中秘藏的田契笔迹一模一样…
丁原在刺史府摔碎了第七个茶盏。“查!给本官查清谁泄的密!”他揪住谋士衣领,眼中血丝密布,“刘贤的手伸不进王氏宗祠…除非…”
“除非有内鬼。”谋士幽幽接话,“自刘贤推行《均田令》,各世家庶子、私兵逃往九原者不下千人…刺史大人,该下猛药了。”
当夜,一队死士带着匈奴右贤王的金箭潜入九原。他们的目标不是刘贤,而是屯田营中那些归化的匈奴流民…
朔方边关,吕布看着手中密报,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丁原老贼…竟与匈奴交易马匹!”羊皮卷上详细记载着丁原用盐铁换取匈奴战马,而这些马匹本该配给边军。
“将军,要回晋阳吗?”亲卫低声问。
“回?”吕布突然狂笑,画戟劈断旗杆,“传令!全军换上匈奴皮甲,去抢了丁原的私马场!”
九原官仓前,刘贤正带流民焚烧病鼠。徐庶匆匆而来:“殿下,雁门关传来急报——高顺遭遇伪装成匈奴的边军袭击!”
“是丁原的嫡系部队?”
“不…”徐庶展开染血的战旗,“是穿着并州军铠的匈奴人,用的却是刺史府的制式弩机。”
刘贤突然抓起一把灰烬撒向空中:“好个毒计!传书吕布,就说丁原私马场有匈奴‘流寇’,请他速去平乱!”
阴山脚下,吕布的狼骑与“匈奴流寇”撞个正着。当发现对方竟是丁原私兵假扮时,方天画戟的寒光染红了整片草场。“好个吃里扒外的老贼!”吕布踩着校尉的尸首,从密匣中翻出丁原与匈奴往来的金印密函…
七日后,这份密函出现在洛阳南宫的废墟中。十常侍余党张让的义子捧着金印,在早朝时当众泣血:“丁原私通匈奴,罪证确凿!”
而同一时刻,刘贤站在九原城头,望着南方轻笑:“丁建阳,本侯这份回礼…你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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