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粟麦轮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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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中平原的秋阳炙烤着龟裂的田垄,刘贤赤脚踏过麦茬,脚底被锋利的茬口割出道道血痕。他弯腰抓起一把混着焦土的麦壳,细碎的颗粒从指缝簌簌漏下,在烈日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张工,这土里的狼毒草籽为何未被筛净?他转头看向远处调试水车的张扈,声音裹着铁器相击般的冷厉。

张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蹲身捻起一粒土块,借着日头细看:使君明鉴,匈奴人在麦种里掺了毒草。话音未落,碎土中突然钻出数条赤红蜈蚣,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吕布的画戟破空而至,戟尖钉入虫群爆出腥臭白烟,玄铁护腕上沾满虫尸黏液:某已焚毁三十里草场,可这些毒虫似从地缝钻出。

刘贤的玉珏坠地,在夯土上砸出裂痕。他俯身拾起时,裂缝中嵌着的半片青铜甲胄刺入眼帘——正是三日前阵亡的匈奴斥候所有。传令各村填埋水井!他抓起把混虫尸的泥土撒向空中,张扈,三日内开凿百口新井!

张扈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半月前在狼居胥山所见,匈奴人将毒虫卵封入陶罐埋入井底。使君,井底需铺三层石灰。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蜈蚣状疤痕狰狞可怖,每井配三具陶瓮,瓮内养食虫鱼。他的手指在疤痕上摩挲,那是去年试种新麦时被毒虫咬伤的印记。

吕布的画戟横扫劈开蝗虫群,虫翼碎片纷飞如雪。他单膝跪在刘贤身侧,铁甲缝隙渗出黑血:末将已命人焚烧陇西草场,但这些毒虫……话音未落,远处地平线腾起滚滚黄云,万千蝗虫振翅声如闷雷碾过原野。那黄云移动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已遮蔽半边天空,密密麻麻的虫影在地面投下跃动的斑点。

刘贤的指尖划过龟裂的田埂,土层下暗红的蚯蚓粪让他瞳孔微缩。他抓起把混着麦茬的浮土:按代田法整改,三尺深沟两寸浅垄。土块在掌心碾碎,露出里面发黑的麦根,沟中撒草木灰与狼毒汁,粟苗移栽要抢在蝗群抵达前。他的靴底重重碾过麦茬,断茬刺穿厚牛皮,在脚掌留下细密血点。

张扈的青铜量尺重重顿地。他掀开田垄盖板,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陶管:这些竹节渠引太行山雪水,每丈落差可引三斗水。陶管内壁的螺旋纹在阳光下泛着水光,狼毒汁需九蒸九晒,与雪水混浇可灭虫卵。他的手指在陶管接缝处抹过,指腹沾着的黑泥泛着刺鼻药味。

吕布的画戟突然挑起个草人,缚在木架上随风摇晃。草人胸前钉着块羊皮,上面歪斜的匈奴文字渗着血渍:某在阴山北麓发现二十具惑敌草人。戟尖挑断草人咽喉,干草簌簌落下,今夜子时,某带轻骑烧了他们的虫窖。他的铁甲在阳光下蒸腾着热气,甲片缝隙凝结的盐霜簌簌掉落。

暮色四合时,三百屯田军点燃火把涌入田间。张扈捧着陶罐沿沟渠播撒药粉,艾草灰混着铜锈粉在火把烘烤下腾起青烟。他的手指被灼出水泡,仍死死扣着陶罐边缘:这烟能驱成虫,但幼虫需靠食虫鱼。陶罐底部刻着的计量线已被药粉磨平,指甲缝里嵌满黑褐色粉末。

刘贤的赤足陷进新翻的沃土,脚趾间黏腻的触感让他皱眉。他抓起把掺着虫尸的泥土,忽然瞥见土层深处闪着幽蓝磷光。张工速看!他劈手扯出条半腐的田鼠,鼠腹鼓胀处钻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那蛆虫头部泛着铁灰色,正疯狂啃食麦根。

张扈的青铜镊子闪电般夹住蛆虫。虫体在镊尖扭动,爆出的黏液竟腐蚀青铜表面:这是匈奴人培育的噬根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镊子突然折断,三日前我在阴山河床剖开过这种蛆,腹中尽是铁砂。断开的镊子露出内部铜芯,上面布满蜂窝状蚀孔。

子夜时分,阴山隘口腾起冲天火光。吕布率百骑突袭匈奴虫窖,马鞍两侧悬挂的油罐泼向土窖。火把掷出的瞬间,爆燃的火舌舔舐夜空,烧焦的虫卵如冰雹砸落。刘贤站在高坡远眺,喉间突然泛起腥甜——风中飘来的焦臭裹挟着毒烟,将他的咳嗽声撕成碎片。

使君当心!张扈的青铜面罩重重扣在刘贤脸上。面罩内壁浸透苦楝汁的麻布散发刺鼻气息,目孔处的铜网筛去大半毒烟。透过晃动的火光,刘贤望见吕布的画戟挑飞匈奴萨满的青铜法杖,杖头镶嵌的狼眼石在烈焰中炸裂成星火。

黎明时分,焦土中爬出无数赤红蜈蚣。张扈指挥民夫将陶瓮中的赤鳞鱼倾入沟渠,鱼群争食虫尸的簌簌声不绝于耳。刘贤赤足踏过新翻的田垄,脚底突然传来刺痛——半截铁甲碎片扎进脚掌,碎片上的匈奴狼头纹渗着黑血。那是昨夜混战中遗落的甲胄残片,边缘还粘着半片焦黑的虫翼。

秋收时节的金黄麦浪终究翻涌如海。刘贤抚摸着粮囤上新刻的验讫印,掌纹被木刺划出血痕。张扈捧着新收的粟米跪呈,粟穗尖端的紫芒显示砒霜土的药效:使君请看,粟粒饱满无蛀。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土粒,那是混入麦种的砒霜土残留。

吕布的画戟斜插在粮垛旁,戟刃凝结的虫尸黏液已风干成琥珀色。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蜈蚣状疤痕褪成淡红:某烧了七十里虫窖,地缝里却钻出更多赤蜈蚣。话音未落,远处地平线再度腾起黄云,比半月前更为浓稠可怖。刘贤的玉珏突然坠地,在粮垛上砸出裂痕。他俯身拾起时,裂缝中嵌着的半片青铜甲突然渗出黑血——正是那夜扎入脚掌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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