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军粮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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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山脚下的盐场在盛夏时分蒸腾着咸腥气,刘贤的赤靴踩进盐池边的黑泥,靴底黏着的盐粒与污泥混成灰白的硬块。他弯腰抓起把尚未过滤的粗盐,指缝间漏下的盐沙里竟夹杂着细碎的骨渣:张工,盐户往盐卤里掺骨粉?话音未落,二十步外的盐垛突然崩塌,裹着麻布的尸体顺着盐山滑落,腐坏的指尖还扣着半块军粮烙饼。

张扈的青铜盐铲劈开盐垛,露出内层渍着血痕的盐砖:使君请看,这是用死马肉压制的盐砖。他的铁钳夹起块暗红色结晶,匈奴人用瘟马制盐,混入军粮可致人疠疫。盐砖断裂的截面中,半枚带齿的青铜箭头泛着诡异幽光——正是上月狼骑军在车悬阵缴获的敌军箭簇。

吕布的画戟突然刺穿运盐车的麻袋,黍米混杂着霉变的肉脯倾泻而出。他的玄铁护腕碾碎霉斑,霉粉在阳光下泛出青紫色:这肉脯用的是朔方郡的官印。戟尖挑起霉斑下的麻布,布纹间暗绣的飞鹰纹路与军械监丢失的印模如出一辙。

取盐池西头的苦水来。刘贤突然扯开具盐尸的衣襟,尸身胸口的溃疮流着黄脓,三成盐七成硝,用双层麻布过滤。他的佩刀划开盐池导流槽,浑浊的卤水中突然浮起成串的气泡——有人在水底埋了发酵的豆豉桶。

张扈的铁鞋踏破豆豉桶的封泥,酸腐气息裹着蛆虫喷涌而出:使君,这是制作豉翳的秘法!他的瞳孔倒映着满桶蠕动的白蛆,匈奴巫医用来培养疠气的毒术。蛆虫在盐卤中疯狂扭动,竟将周围的盐晶染成血红色。

刘贤的玉珏坠入卤池,在血盐中急速变黑。他反手抽出佩刀劈开运盐车的底板,夹层中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个陶罐,罐口封着的狼皮上印着朔方郡太守的私章。吕布的画戟挑碎陶罐,罐中黑色粉末遇风即燃,窜起的绿火将盐池映得如同鬼域。

仲平封住盐场出口!刘贤的吼声惊起飞鸟,这是匈奴狼烟用的硫磺粉!他的赤靴碾碎满地盐晶,突然感到靴底触到块硬物——半枚刻着军械监徽记的青铜齿轮,齿纹间卡着的肉丝尚未完全腐烂。

暮色降临时,盐场东北角的枯井涌出恶臭。张扈的铁铲劈开井壁青砖,二十具鹰奴打扮的尸体赫然在目,每具尸体口中都含着发霉的肉脯。使君,这是达延部的诅咒!他的青铜镊子夹起尸身胸前的狼牙坠饰,他们在人死前喂食毒肉,据说魂魄会永远困在盐晶里。

刘贤的佩刀突然刺入井底淤泥,刀尖挑起块裹着油布的铜牌。油布上印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竟是并州七郡的军粮储备分布图。取石灰三车,生漆五桶。他的靴底碾过铜牌上的飞鹰纹,今夜改制军粮,以盐渍代日晒。

子时的盐场火光冲天,三百口陶瓮架在改良后的回字形灶台上。刘贤赤膊挥动青铜铲,将粗盐与硝石按七三之比倾入铁锅。沸腾的卤水中,三层麻布滤出骨粉杂质,澄澈的盐汁浇在切片的马肉上滋滋作响。张扈的独轮车运来阴山特有的野花椒,果实碾碎时的辛香混着盐雾渗入肉理。

使君,按这个制法,每斤肉要耗盐八两。张扈的青铜秤砣压碎算筹,朔方郡存盐不足三千石。他的手指在竹简上划出三道血痕,这是今晨查验盐仓时被暗箭所伤。

吕布的画戟突然劈开夜空,钉住个从盐垛后窜出的黑影。那人口中藏着淬毒的骨针,被戟刃架着脖颈仍发出夜枭般的怪笑:你们的盐车早被调包......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传来巨响,新建的储盐仓在火光中轰然崩塌,盐晶遇火爆燃的白光刺痛双目。

刘贤的佩刀割开黑影的衣襟,露出胸口狼头烙印:达延部的死士。刀尖挑破烙印下的皮肤,薄如蝉翼的绢帛应声而落——上面绘制的竟是改良后的盐渍肉脯制法,却在关键步骤标注着致命错误。

东方既白,第一炉盐渍肉脯终于出瓮。刘贤的匕首割开暗红的肉片,对着朝阳细看纹理:每片厚三分,盐渍七日,松木熏烤三日。肉片纤维间渗出的盐晶在他掌心慢慢融化,形成个模糊的狼头形状。吕布的玄铁护腕突然砸碎运粮车的轮轴,藏在轴心的竹筒里滑出半张绢帛——用盐写的密信在阳光下逐渐显形:九月初三,漕船改道。

使君,这是通往洛阳的漕运路线!张扈的铁钳夹起绢帛暴喝。刘贤的玉珏突然坠入新制的盐瓮,在晶盐上砸出北斗七星的凹痕。他望着盐场外蜿蜒的阴山河,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烽燧暗道发现的猛火油瓮,那些陶瓮的摆放位置,正与漕船改道的路线完美契合。

当满载新粮的辎重车驶出盐场时,最后一辆车的盐袋突然崩裂。张扈的铁铲劈开夹层,三百柄未开锋的环首刀泛着盐渍特有的青灰色。刘贤的佩刀刺穿刀柄末端的封蜡,暗藏的绢帛上赫然呈现整个并州的盐铁官仓分布图——这正是达延部策划十年的盐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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