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北麓的受降台在暮色中燃起九堆篝火,刘贤的赤色大氅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他屈指轻叩案几上的断箭——这是三日前黑山军射入大营的请降书,箭杆上刻着的七道刀痕正对应并州七郡。张工,备好三石盐、五车柘木。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二十名解甲佩剑的黑山头目,再把武库新制的连弩机括浸入桐油。
吕布的画戟突然刺入地面,戟尖挑起的黄泥里赫然露出半枚带齿青铜片:使君,这土里埋着黑山军的探铃。他的玄铁胫甲碾碎青铜片,清脆的断裂声引得台下山道松涛骤响。张扈的青铜量尺正在校准受降台方位,闻言突然暴喝:西北巽位三十丈,有伏弩上弦!
子时的山风裹着松脂香,黑山军首领张燕的枣红马踏碎第一道木栅。刘贤的玉珏突然坠在案几边缘,映出来人皮甲下鼓胀的肌肉——那身旧制汉军校尉铠的护心镜,分明刻着五年前战死的雁门都尉名讳。刘使君安好。张燕的独眼在火光下泛着琥珀色,某带着八千弟兄来讨口皇粮。
刘贤的佩刀突然劈开案几,木屑纷飞中露出暗藏的并州舆图:张帅要的粮在阴山北麓,要的甲在达延部王帐。他的刀尖划过地图上朱笔勾勒的曲线,从这到狼居胥山,正好葬得下八千具棺木。
张燕的骨节爆出脆响,二十名头目同时按住剑柄。吕布的画戟横扫击飞三柄出鞘利剑,溅起的火星点燃了张燕的披风。好火!这匪首竟扯下燃烧的披风掷向夜空,当年皇甫嵩火烧黑山,可比这阵仗大得多!火焰映出他锁骨处的旧箭疮——正是刘贤改良前的三棱箭造成。
张扈的青铜弩机在此刻卡榫轻响,三支包铜箭头的弩矢呈品字形钉入受降台立柱。箭尾系着的麻绳突然绷直,绳上悬挂的三十枚青铜铃在风中奏出诡异的韵律。张帅可识得这《破阵乐》?刘贤的指尖划过铃身刻文,这是去年洛阳武库失窃的编钟配件。
张燕的独眼突然眯成细缝。他身后的疤脸头目猛然掀开马车草帘,五具浸满松油的棺木赫然在目:并州七郡郡守的寿材,我家大哥备了三年!棺盖移开的瞬间,刘贤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整齐码放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武库失踪的制式环首刀,刀柄的缠麻与郡库账簿记载完全吻合。
取酒来!刘贤突然击掌大笑。亲卫抬上的青铜尊泛着可疑的绿锈,张扈的银针试毒时竟被腐蚀弯曲。好酒!张燕夺过酒尊一饮而尽,嘴角溢出的酒液在火把下泛着幽蓝,这鸩酒的滋味,比当年十常侍赐的还差三分火候!
吕布的画戟突然架住张燕咽喉:使君帐前,安敢放肆!戟刃压出的血痕中,竟渗出带着铁腥的黑血。刘贤的玉珏在此刻坠入酒尊,将残酒映成赤红色:张帅饮的是阴山狼毒酒,解药就在这受降台下三丈。
卯时鸡鸣穿透山雾,张燕的独眼死死盯着台下的青铜巨鼎。鼎内沸腾的盐卤正熬煮着武库特制的丹书铁券,券文用硫磺混合朱砂书写,遇热即显形。使君好手段!他的骨节捏得发白,这铁券的淬火工艺,比灵帝的诏书还精细三分!
刘贤的佩刀突然劈开鼎中铁券,飞溅的卤水在舆图上蚀出阴山矿脉走向:真券埋在狼居胥山北麓,张帅带八千人去挖,挖到便是你的。他的刀尖挑起块卤结晶,顺便把达延部藏在盐矿的五千骑兵料理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受降台下的五千黑山军开始解甲。张燕的枣红马突然人立而起,马鞍暗格弹出的绢帛地图飘落火堆。刘贤的玉珏折射出地图上的暗纹——那用马尿绘制的路线,正与三日前截获的达延部行军图完全重合。
使君可知这图的来历?张燕的独眼在逆光中泛着冷意,这是中平三年,某亲手从张举身上剥下来的。他掀开衣襟,胸膛处巴掌大的烫痕正是幽州叛军的鹰徽。
吕布的画戟突然贯穿舆图,将地图钉在青铜鼎上:张帅这出戏,某在丁原帐下见过七回。戟尖微微颤动,鼎身铭文在阳光下显出血色——正是当年鲜卑归附时刻下的永镇北疆。
正午时分,八千黑山军开始向阴山北麓移动。刘贤的赤兔马踏过受降台下的灰烬,突然屈膝跪地——马鞍暗藏的磁石吸起了土中半枚青铜符节。张扈的铁钳撬开符节,内层的绢帛记载着并州十七处武库的致命缺陷,墨迹未干处还粘着黑山特有的松脂。
当最后一队降兵消失在隘口,张燕的独眼回望受降台。他的枣红马鞍褥下,半块丹书铁券正泛着诡异的温度——那是昨夜刘贤劈碎铁券时,用烛火偷换的赝品。真券上的世镇阴山四字,此刻正静静躺在刺史府暗格,与达延部单于的金印锁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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