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粒砸向雁门城楼,刘贤的赤色大氅在垛口冻成冰甲。他屈指轻叩女墙冰棱,指尖传来的震颤异于往昔——今夜马蹄声隐藏在风雪中,带着诡异的韵律。
使君,达延部加了铁马掌。张扈的青铜听瓮扣在冰面,五成马蹄声重叠,至少两千骑。他的铁钳夹碎冰层下埋设的铜铃,铃舌上新鲜的刮痕表明半个时辰前被调动过。
吕布的画戟突然扫落檐角冰锥:西北瓮城漏风,某早说该加三道门闸。坍塌的冰柱显露城墙内裂,夯土缝隙里赫然夹着半片染血麻布——正是半月前阴山斥候失踪时穿戴的绑腿。
子时三刻,城南烽燧亮起三道赤光。刘贤的玉珏坠在敌台青砖上,映出二十里外如蛆蠕动的黑影。擂鼓。他的佩刀鞘尖点过沙漏,给张文远的火牛挂甲。
城门暗道的酸涩油脂味突然浓烈,五十头犍牛披挂浸油藤甲,牛角捆着淬毒短刃。张辽的亲卫张三解下护心镜,镜面反光在地面画了个北斗七星:将军,牛尾油绳浸过狼毒汁,遇风即燃。
刘贤的鹿皮靴碾过冰面裂缝,井下传来青铜齿轮咬合的闷响。这是改良后的绞盘机关,只要斩断三根拇指粗的麻绳,千斤闸就能在十息内封闭瓮城。他突然探身抓住张辽的护腕:文远可知这机关如何破解?
张辽的鱼鳞甲在月光下泛起涟漪般的寒光:末将愚钝,但记得使君改造时加了阴阳双扣。他佩剑出鞘半寸,露出剑格处的北斗七星纹——与张三镜面反光的暗号完全一致。
寅时初刻的狼嚎刺破夜空,达延轻骑的先锋已踏过护城河冰面。刘贤的手掌突然按在张辽肩头:该你献城了。这是句双关——既指献上城池,也指献出藏在达延部十年的暗棋。
明灭的火光中,张辽的铁胄泛出诡异的青灰色。他单骑出城时,掌旗官忽然发现那面张字大旗的旗杆中段有个方形凸起——正是并州军械监特制的响箭机关。
将军,冰层!达延先锋突然惊呼。两千铁骑脚下的冰面泛起幽蓝荧光,这是盐卤混入狼毒草汁的征兆。张辽的坐骑却提前裹了草编蹄套,此刻突然加速冲向敌阵,马鞍暗匣弹射的油罐在空中爆裂。
点火!刘贤的佩刀鞘砸向鼓面。二十面夔皮鼓炸响的刹那,瓮城千斤闸轰然坠落,截断敌军退路。五十头火牛从侧门奔出,尾巴燃烧的油绳将雪原撕成碎片。
张三举着铜镜的手在颤抖——这不是原先约定的信号。真正的杀招在张辽的剑鞘里,当他的长剑第九次点地时,达延中军脚下的冰层突然塌陷。混在冰下的铁蒺藜刺穿马蹄,哀嚎声与冰裂声编织成地狱交响。
文远,接旗!刘贤的赤兔马人立而起,抛出的令旗被张辽凌空斩断。断裂的旗杆中迸出三支鸣镝,城头连弩阵闻声转向,暴雨般的箭矢笼罩了达延部最后的退路。
吕布的画戟切下敌军主将首级时,张辽的佩剑正抵住达延王子的咽喉。剑锋擦过鎏金护颈的瞬间,他忽然翻转剑柄重击对方太阳穴——这个手法与五年前逮捕羌族细作时如出一辙。
卯时的晨光刺破血雾,刘贤的玉珏在尸堆中泛着妖异的红。张辽单膝跪地呈上金刀,刀柄暗藏的羊皮卷飘落雪地——寒冻县武库的布防图,上面标着十三处被蛀虫腐蚀的支撑梁。这恰好与张扈上月统计的失修兵械库完全吻合。
好个献城!吕布突然踹开脚边敌尸,张将军的戏比西园那帮倡优还妙。他的画戟尖挑着一只金雕爪套,这是达延部用来传递密信的器具,此刻正滴着不朽的狼毒汁。
刘贤的手掌按在张辽的鱼鳞甲上,摸到第七片甲叶下的锁扣。暗格里潮湿的绢帛用血写着九个名字——皆是与达延部私通的并州官吏。这摊开的血色地图里,每个名字都指向阴山深处某个尚未坍塌的矿洞。
雁门城头的冰棱开始滴水时,修缮瓮城的工匠发现了砌在墙内的青石碑。碑文记载着孝武年间修城时藏下的三百石火硝,位置恰好在张三镜光指示的北斗星位。张辽佩剑的颤动突然有了答案——那剑格七星不是装饰,而是开启传世武库的密钥。
而真正的对决,此刻才刚刚揭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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