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冶炉的铜臭裹挟着焦肉味,刘贤的鹿皮靴碾过满地飞火砲残片,靴底磁石吸起三枚带符文的青铜机括——榫卯处的朱砂符咒,正是太平道祭坛被焚那夜失踪的《太平清领书》残页。徐庶用鹤嘴钳撬开砲膛,半截浸透火油的竹简滑落,简上苍天已死四字与三年前钜鹿城头的黄巾旗如出一辙。这是要把阴山变成第二个广宗!刘贤抓起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远处流民堆里传来骚动,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推着蒙皮车冲来,车轮碾过铁渣的声响刺得人牙酸。
张辽的环首刀寒光乍现,戍卒铁甲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气。那领头的独臂老匠突然掀开车上油布,露出铁笼里浑身血污的考工令嫡长子。大贤良师再临,先看看这铜砲能不能轰碎汉律!老匠的嘶吼带着广宗口音,火把点燃砲油泼向地面,火蛇瞬间游走成官渡焦纹。刘贤瞳孔骤缩——这走势竟与昨夜斥候截获的袁绍屯粮图完全吻合。
侯爷小心!徐庶拽着刘贤疾退三步。蒙皮车轰然炸开,二十架泛着尸绿的砲车从烟尘中显现,砲膛内壁刻满《太平经》残篇。刘贤嗅到刺鼻的骨灰味,那是三年前广宗战场焚烧黄巾尸首的特有焦臭。初平元年诛董卓,本侯在郿坞熔的就是这种妖器!他抄起火钳夹起铜砲掷向冰泉,炸开的毒雾里竟浮现张梁的七星法剑虚影。
流民堆中挤出个跛脚少年,断指捏着带豁口的五铢钱:侯爷的钱模吃着并州的铜,吐着冀州的毒!刘贤劈手夺过钱币,豁口处暗红血渍遇磁石竟泛出幽蓝——这正是上月邺城军械监失窃的防伪磁粉。好个工律崩始!他靴尖踢翻熔炉,沸腾的铜浆里浮起半枚带人公将军字样的青铜齿轮,齿槽里卡着半片浸血的《考工新录》。
独臂老匠突然暴起,断肢处紫黑血污喷溅成河套地形图。张辽刀锋挑开其草鞋,脚底钜鹿烙印边缘的黥面纹路尚未结痂。太平道死士的刺青要用狼毒反复灼烧。徐庶捻起地上骨粉,这砲车木轮掺了匈奴黑石脂,遇火即爆。话音未落,五十架砲车同时转向军械监东墙,墙上火痕正拼成南华老仙授道图。
刘贤扯开砲架帷幕,露出暗藏的太平道祭坛。鼓风囊接缝处的人皮还带着刺字——光和七年诛宦清君侧。把磁石粉混入鼓风!他抓起铁匠坊的司南针掷向毒烟,磁针颤动指北的瞬间,爆燃的铜浆在空中凝成黄河漕运图。图中清晰可见失踪铜船的压舱石,全被换成刻着甲子年号的黄巾祭器。
侯爷要绝匠户香火?老匠癫狂大笑,铁笼里的考工令嫡子突然睁开血眸:苍天已死...刘贤的鹿皮靴重重碾碎其喉骨,反手将磁石粉撒向流民:自今日始,并州工器皆嵌司南!磁粉遇血显汉字的刹那,三百匠户突然从冶炉后列阵而出,手中铁锤敲击砲车的节奏竟与《考工新录》的锻铁口诀暗合。
暮色染红矿脉时,浑河漂来五十具掌心攥砲机的浮尸。刘贤剖开尸身胃囊,未消化的面饼里裹着砲药残渣,铅丸上的地公将军印与袁绍军饷钱纹路重叠。好个官渡文书的妙计!他将铜砲残片投入冶炉,青烟中凝成的审配私印轰然炸裂。五更鼓震落檐冰,虎豹骑截获的流民牛车上,辟谷丹陶罐内胆竟用军械监失窃的青铜熔铸。
黎明破晓,刘贤当众熔毁十车飞火砲。铜水重铸的砲架暗藏磁针,司南针划过毒火时指北震颤。这辨妖之法,取的是南华老仙洞中的指北石。他举起新铸机括,磁针孔槽里渗出的赤芍根汁遇毒即黑。徐庶在冶炉穹顶升起赤幡,幡面铜线绣出的《考工新录》暗藏破邪图谱,百里外袁绍大帐里自燃的攻城砲腾起同样制式的青烟。
黄河冰层下的暗流裹挟铜砲残片,官渡地脉中的磁石矿悄然转向。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阴山晨雾,刘贤的鹿皮靴已踏碎第七个太平道祭坛。磁粉在血鉴工坊的地面凝成汉分天下四字,而黄河对岸的邺城军械监,袁绍正对着突然消磁的调兵虎符暴跳如雷——真正的工律之争,此刻才在铜臭与血火中淬出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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