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北麓的黍穗低垂时,刘贤正蹲在田垄间剖开蝗虫的腹腔。指尖沾着的淡绿色黏液在烈日下泛着磷光,这颜色他在幽州边市见过——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曾用此物涂抹箭镞,中箭者伤口三日溃烂必死。
三日内蝗群过境八县。徐庶抖开舆图,羊皮上朱砂标记如血痂般刺眼,屯田营的耒耜都生了锈斑。他忽然用刀尖挑起死蝗,虫翼残片在磁石上微微颤动,这是幽州军械监特制的火磷粉,遇风自燃。
刘贤抓起把黍穗砸向空中,惊飞的蝗群在烈日下爆出零星火花。张燕率黄巾旧部推来二十架蒙皮鼓车,鼓面绷着浸透火油的牛皮:广宗城破时,地公将军用这法子烧过皇甫嵩的粮车。他敲击鼓架的青铜环,震落的粉尘在日光里燃起幽蓝火苗。
今夜子时动手。刘贤扯断腰间玉带,璎珞坠着的磁石吸起满地磷粉,让流民撤到汾河滩,把病黍全堆到田垄上。他突然将磁石掷入火堆,爆燃的火星惊散了啄食的寒鸦,告诉王氏族老,他们的祖坟风水好,正适合当引火台。
暮色吞没最后一缕天光时,三千流民举着火把列阵。黍田里新堆的秸秆塔上绑着王氏祖坟的残碑,碑文耕读传家四字在火光中扭曲如虫豸。刘贤赤脚踏过滚烫的灰烬,靴底燎起的水泡混着磷粉爆出点点星火:点火!
二十架鼓车同时擂响,声浪震落黍穗上的蝗群。黄巾老兵抡起浸油的鼓槌,飞溅的火星引燃磷粉,幽蓝火舌瞬间吞没整片田垄。热浪卷着焦糊的蝗尸冲上夜空,宛如当年广宗城头焚烧的太平经幡。
刘贤焚田灭祖!王氏族老杵着桃木杖冲出人群,杖头镶着的先祖牌位却在火光照耀下现出裂痕,这是王氏经营百年的...
流民堆里突然掷出块黍饼,硬如铁块的饼子正中老者门牙。跛脚的黄巾老兵挤出人群,黥面在火光下如活过来的刺青:三日前俺家崽子吃了你发的赈灾粮,拉出的屎里全是虫卵!他从怀中掏出半袋霉黍,袋底黏着的磷粉正与蝗尸残翅上的荧光呼应。
刘贤用剑尖挑起粮袋:这袋里的幽州火磷,足够烧光三座粮仓。他忽然斩断鼓车的牵引绳,燃烧的牛皮蒙皮如流星般坠入王氏祖坟,今夜借贵府风水宝地炼蝗,来年定能多收三成阴德。
五更梆子敲响时,程昱的马车碾着余烬驶入屯田营。车帘掀开时,青州特产的鱼腥味混着铁器寒气扑面而来。曹兖州欲购千把灭蝗铁耙。他捧出镶玉木匣,匣中徐州地图上标红的粮道刺眼如血,价格嘛......可用彭城铁矿相抵。
刘贤抓起把焦黑的蝗尸按在地图上,磷粉在彭城二字上灼出焦痕:程先生车上装着三石青州盐,盐袋夹层里还有半斤辽东砒霜。他突然用剑鞘挑开车底板,散落的铁蒺藜上赫然刻着袁术的仲氏徽记,这等厚礼,本侯怕是无福消受。
晨光刺破浓烟时,徐州方向的驿马惊散了啄食的乌鸦。曹操的先锋骑兵已控制泗水粮道,渡口的漕船上却堆满生锈的铁耙——正是用彭城铁矿连夜赶制的灭蝗器具。刘贤站在焦黑的田垄上抛洒黍种,落地的颗粒在余烬中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宛如远在徐州的战鼓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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