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斛舟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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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的晨雾还未散尽,刘贤的鹿皮靴已踩上黎阳渡的湿木板。昨夜沉没的漕船桅杆刺破水面,挂着半截太原王氏的商旗,旗角缠着辽东特产的紫菜——这种海物本该出现在青州盐船的货舱里。

侯爷当心!徐庶拽住刘贤的箭袖。船板缝隙突然渗出黑水,漫过靴面的液体泛着刺鼻的咸腥,这是河内盐场熬煮了三道的精盐才会有的气味。张辽用长戟挑开甲板夹层,二十口包铁木箱显露出来,箱缝渗出的淡黄色粉末在晨光中闪着珍珠似的光泽。

辽东参须混着渤海砒霜。刘贤抓了把粉末搓捻,指缝间的颗粒竟能划破皮肉,王凌倒是舍得下血本。他突然踹翻木箱,箱底滚出的铜权撞在船板上,权身阴刻的仲氏二字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渡口方向突然传来骚动,三十多个盐工打扮的汉子推着蒙皮车冲来。赵云的白毦枪挑开车帘,露出满车浸透盐卤的粟米,麻袋上烙着的鹰扬粮印竟能吸住磁石。好个移花接木!刘贤夺过磁石按向粮印,碎屑突然簌簌而落——这印记是用阴山磁铁矿的尾砂伪造的。

徐庶从怀中掏出半枚带齿痕的铜符:卯时截获的信鸽,袁公路的亲笔。帛书上借道运参四字的墨迹未干,笔锋转折处还黏着寿春特产的朱砂粉。刘贤将铜符按进盐渍,抬脚碾出仲氏印痕:传令各渡口,今日起漕船底舱全铺铁网——就用王家被抄没的兵器熔铸。

正午烈日将船板晒得发烫时,汾水上游漂来七具浮尸。死者皆着冀州军服,怀中的调令却盖着袁术的龟钮印。刘贤剖开尸身胃囊,未消化的粟饼里裹着辽东参须的碎末:让流民把这几个宝贝送回邺城,记得塞几把王家粮仓的霉粟当盘缠。

暮色染红河面时,二十艘新制的漕船悄然下水。船底包着锻打过的灌钢板,龙骨处暗藏磁石机关。张燕率死士潜入水中调试机关,铁网摩擦的声响惊散了觅食的鲤鱼。刘贤立在船头抛洒粟种,落水的颗粒被磁网尽数吸附:等袁公路的盐船撞上这铁网,他才会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五更梆子敲响时,黄河中游传来战鼓声。袁术的运盐船队撞上铁网,船底的夹层被生生扯开,辽东参须混着私盐沉入河底。刘贤站在瞭望台上点燃火把,火光映着河面漂浮的仲氏旗帜,宛如当年广宗城外焚烧的黄巾残帜。

晨光刺破浓雾时,黎阳渡已打捞出三百石私盐。流民们用新制的铁锅熬煮盐卤,升腾的蒸汽里飘着王家粮仓特有的霉味。刘贤抓起把盐粒撒向东南方,那里隐约传来袁术的怒骂声,与邺城方向的晨钟形成微妙的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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