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仓地窖的霉斑在火把下泛着青铜锈色时,刘贤的剑鞘正刮过窖壁的鱼纹砖。砖缝渗出的粟壳碎屑带着辽东特有的松脂味,这气味他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箭囊里闻到过——三年前界桥之战,正是这种浸过松油的箭矢烧光了袁绍的粮车。徐庶举着火把贴近窖顶,火光在砖缝间跳跃,照出几行新刻的楔形符号,像极了阴山岩画上鲜卑人祭祀用的暗记。
“二十八宿仓的窖眼全对不上星图。”徐庶的算筹在羊皮舆图上敲出沉闷的响动,那张从稷官墓里挖出的古卷铺在粟堆上,标注的北斗方位与眼前倾斜的窖口差了整整十五度,“开阳位的窖口本该朝北,现在对着邺城。”张扈抡起铁锤砸向砖墙,崩裂的灰土里滚出半枚带齿痕的铜符,符面“河内”二字被松烟熏得焦黑——这是袁绍大营特制的调兵符。
刘贤用剑尖挑起铜符,火光中符齿的缺口与王凌嫡孙尸身上拓印的痕迹严丝合缝:“上月查抄王家老宅时,地窖里存着三百石辽东黑豆。”他突然踹向窖壁,砖石簌簌落下,露出夹层里新砌的导水槽,槽底还黏着未干的水藻,“好个廪君遗策,用星图藏粮,借水道运兵!”
戍楼鼓敲三更时,窖顶传来木牛流马的吱呀声。赵云掀开运粮车的暗舱,二十具匠户尸首滚落在地,每人后颈都烙着袁绍军械监的虎头印。“他们在汾河上游改水道,”赵云的白毦枪挑开尸身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仓廪图,“想用洪水冲垮天璇仓。”刘贤抓起把浸水的黍粒,指尖搓出幽州特产的磷粉,这手法让他想起官渡之战前夜,曹操火烧乌巢时掺在粮草里的火引。
木牛流马的齿轮突然卡住,张扈抡起铁钳撬开辕木。中空的夹层里掉出半卷《代田法》残篇,边角批注的墨迹未干——正是荀彧七日前提及的许昌屯田策。徐庶将残卷按在窖壁上,磁石吸起的铜符拼出并州地形沙盘,缺口处正对着曹操在兖州新筑的烽燧。“袁本初要学韩信用暗度陈仓,”刘贤冷笑,“却不知木牛流马的轴承里,早就混进了并州的磁砂。”
五更梆子响过三巡,邺城方向的流星划过窖顶天窗。刘贤站在新制的灌钢斗前,看着粟粒从磁石筛网漏下,沾着磷粉的黑豆在火光中爆出幽蓝星点。张辽押着个鲜卑工匠进来,那人腰间的骨笛刻着与窖砖相同的楔形符号。“慕容部的狼骑到了弹汗山,”刘贤用剑鞘抬起工匠的下巴,“你们大祭司的骨笛里,藏着给袁绍的密信吧?”骨笛应声而断,半截带血的笛管里掉出桑皮纸,绘制的仓廪图竟与徐庶三日前修订的新图完全重合。
晨光刺穿地窖时,黄河漂来七具浮尸。死者皆着许昌屯田卒服饰,怀中的调令却盖着刘表的襄阳官印。刘贤剖开尸身胃囊,未消化的粟饼里裹着荆州艾草——正是《四民月令》中防治马瘟的药方。“该给景升公送份回礼了。”他扯下尸体的腰带,青麻布上暗绣的江夏水纹与木牛流马车辕的防潮漆如出一辙。
流民们正在窖顶铺设灌钢板,熔化的王凌祖坟青铜鼎在模具里凝成防潮层。东南方传来黄河漕船的号角,与雁门关的战鼓声交织,宛如当年赤壁之战前夜的长江浪涛。刘贤忽然抓起磁石粉撒向新绘的星图,铁屑在“邺城”方位聚成虎形——那里正是袁绍存放攻城器械的武库。
“传令各郡,”刘贤的剑尖划过星图,在“开阳”位戳出火星,“木牛流马全部加装磁石底板,运往邺城的粮车夹层塞满辽东松脂。”徐庶在旁添注:“荀文若的《粮政十疏》里提到,许昌新制的耧车犁头掺了兖州磁铁。”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抓起算筹——那些改造农具的图纸,竟与袁绍军中最新式的冲车构造惊人相似。
日上三竿时,邺城方向的驿马踏碎满地磁砂。刘贤站在窖顶抛洒黍种,落地的颗粒在灌钢板上弹跳,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新制的均输平准簿摊在磁石台,徐庶用朱砂勾画出的粮道暗合九宫数术,恰似当年诸葛亮在隆中对策时的山川推演。黄河的风裹着水腥味卷来,吹动刘贤的衣袂,那上面还沾着王凌嫡孙挣扎时抓破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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