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大雁与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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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通与李小乖从通道回到第一层地下商街后,竟意外地在门口发现了一处买卖糖冬瓜的摊位,真是意外之喜。

李小乖与李玄通见状不由得相视一笑,窃喜道:“师父,我们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李玄通闻言没好气道:“祸可算不得上,定多叫麻烦。”

“嘻嘻!我们过去看看吧!”李玄通雀跃道。

“嗯好。”李玄通被李小乖拉着,很快便来到了买卖糖冬瓜的摊贩前。

在他们前面还有两个妖族孩童正在买卖糖冬瓜,待老板将包好的糖冬瓜交给他们手上之后,两个小孩儿很快便拿着糖,兴高采烈的跑远了。

李小乖快速走上前去,嫣然一笑道:“老板!给我们装一两糖冬瓜!”

“好嘞!等着啊!一两冬瓜糖!”老板很热情,说完便动作了起来。

不多时老板便将这一两冬瓜糖用纸包好,然后递到了李小乖的面前,笑道:“客官,两文钱!”

李玄通闻言掏钱的动作一滞,他记得李小乖曾在闯儿街买过二两糖冬瓜,而当时老板的要价却是十文,也就是一两五文钱。闯儿街的物价与青丘的第一层地下商街相当,而糖冬瓜的价格怎么可能相差如此之多呢?

李小乖察觉到了李玄通的异样,随即问询道:“师父怎么了?”

老板闻言连忙盯死了面前的两人,生怕二人跑单。李玄通见状连忙从钱袋中取出两文钱,然后交到了老板的手中,解除了误会。

李玄通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小乖的问题,反而问询道:“小乖,闯儿街那边的糖冬瓜是多少钱一两?”

李小乖闻言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两文钱啊,怎么了吗?”

李玄通闻言眉头紧蹙,奇怪道:“那你还记得你在闯儿街请我吃过的糖冬瓜是多少钱一两吗?”

“也是两文钱啊!”李小乖理所当然道。

李玄通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他表情认真道:“小乖你确定吗?你再仔细地回想一下!你是不是记错了?”

李小乖文言肯定地回答道:“小乖很确定,当时在闯儿街买糖冬瓜一共花去了……花去了十文钱?”

李小乖说到这里心中蓦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捂住嘴惊讶道:“怎、怎么会!糖冬瓜可是小乖最喜欢的吃食了!小乖当然记得清它的价值了!当时又怎么可能会理所当然地掏出十文钱去购买糖冬瓜呢?”

李玄通闻言眉头紧蹙,原来并不是自己记错了,而是当时李小乖或许受到了某种隐秘幻术的影响,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花费十文钱买下了糖冬瓜。

难道是当时那个老板对李小乖施展了幻术?

不对!若是那个老板真有这等本事,还轮得到他在大街卖糖冬瓜吗?只怕是早已经飞黄腾达了。

可施展幻术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让李小乖用十文钱买下那二两糖冬瓜呢?

十文钱……

十文钱……

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别人提及过……

是在哪里呢……

正当李玄通低头沉思的时候,一道充满了怨气的声音却突兀地钻入了他的脑海中。

“大人就是那边的那个小子!”

李玄通与李小乖循声望去,却蓦然看见了方才在第二层地下商街遇见的白衣青年,他的身边还跟着四个身穿红色衣裳的红狐妖兵。而这四位红狐妖兵也正好顺着白衣青年手指的方向看来,双方的视线一下子就碰撞在了一起。

李小乖见状觉得大事不妙,觉得白衣青年定然是气不过己方的所作所为,所以才用添油加醋的言语请来了这些妖兵,她脸色发白地看向了一旁的黑衣青年,焦急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哼!不过是几个妖兵而已!”李玄通冷哼了一声,随即又转换了语气开口道:“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小乖快跟我跑!”

花裙少女原以为自己的师父是要与他们正面对峙,没想到他却是盘算着如何逃跑,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过手一牵,脚下的步伐随之一动,也不知所措地跟着他逃跑了起来。

红狐妖兵的头头见状眉头一拧,立即下令道:“还愣着干嘛!快跟我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是!”话音刚落,几个妖兵便向逃跑中的二人追了上去。

奔袭的途中,这种亡命天涯的感觉令李小乖感到又害怕又刺激,她小脸粉扑扑地说道:“师父!你怎么带小乖逃跑了!”

李玄通气喘道:“那些个妖兵准没憋好屁!我才不想落他们手里呢!”

李小乖闻言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好喜欢这样性格坏坏的师父,有一种十分梦幻的感觉,于是添油加醋道:“师父快跑!他们要追上来了!”

“好嘞!抓紧我的手!别摔倒了!”

“嗯!”

位于他们身后的妖兵脚步也没有闲着,依旧紧锣密鼓地追逐在黑衣青年与花裙少女的身后,期间还不时地放出两句狠话来。

“你们两个有本事别跑!”

“给我站住!”

“被我逮住铁定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逃跑途中,李玄通注意到了右手边有一条仅供三人通行的狭窄巷道,他灵机一动,随即眼疾手快拽住身旁的李小乖,然后拉着她拐进了巷道中。

“给我追!”

“不要让他们跑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

四位妖兵见状也连忙跟着他们拐进这条昏暗的巷道,然而他们还没跑两步,却发现前方的巷道中并没有两人的背影。

“他奶奶的!溜得这么快?”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随后四人便一窝蜂的追了上去,没过多久便跑出了巷道的另一头。

而巷道之上,一位黑衣青年正以一字马的姿态稳固的支撑在巷道两旁的墙体之上,看着那四位妖兵由近及远地离开了巷道,而花裙少女则双手紧紧地搂住黑衣青年的脖颈,以大青蛙的姿态稳稳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走远了。”李玄通观察了一会儿后,笃定地说道。

李小乖闻言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她小脸粉扑扑的,兴奋的劲头仍然没有完全褪去,道:“师父,你刚刚的动作好快啊!小乖差点儿没抓稳!以为自己就要掉下去了呢……”

“没事儿,这不是有我吗?”李玄通安抚道,“好了,我估计他们快要反应过来了,我们先下去吧。”

李小乖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可是这么高,我们怎么……啊!”

李小乖的话来还没有说完,李玄通便抽回了撑在两边墙体之上的双脚,于是二人急速下坠,最后却蜻蜓点水似的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师父……你刚刚又捉弄小乖……”李小乖撅起嘴语气不满道。

李玄通挠了挠头,满脸歉意道:“那……我下次慢点儿?”

李小乖见状噗嗤一笑道:“嗯!下一次师父一定要慢一点儿!”

“好,快下来吧。”李玄通说道。

“嗯!”李小乖轻轻一跃,便从李玄通的身上跳了下来。

摆脱了那四位妖兵后,李玄通便与李小乖一起离开了地下商街,回到了地面之上。两人抬起头,才发现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

李小乖见状抿了抿唇,低下头扯了扯李玄通的衣袖,恋恋不舍道:“原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啊……师父,我们回去吧。”

“嗯。”李玄通点了点头,“走吧。”

一道白色的流星自青丘城中平地而起,飞快地夺掠了出去,继而向上拔高,不出两息的时间便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城池。

临近傍晚,青丘城的光自东而西如波纹般被点亮,远远望去,像是一枚趴在山丘上的巨大煎蛋……

凌冽的风吹拂而过,将花裙少女左脸上的碎发吹越了鼻梁,轻轻地拍打在了她的右脸上,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

就让那些快乐的记忆孤独地留在青丘,然后生根发芽吧……

“小乖你快看!”李玄通忽然说道。

“什么?”李小乖回过头来。

“小乖你快看我的手!”李玄通声音激动道。

李小乖闻言扭过头看去,骇然发现一只张开了羽翼的大雁竟然以腹部的位置稳稳地停留在了黑衣青年摊开的手掌之上,不躲也不叫,表现得很安静,像是落了窝的鸡。

“这、这是!哇!它好可爱啊!”李小乖雀跃道。

“小乖你来试试!”李玄通说完便慢慢地松开了手,大雁失去支撑,又重新拍打起了翅膀。

“好!”李小乖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她连忙伸出手臂,期待着大雁的莅临,长风挎下了她的花裙广袖,露出了一截莲白似的手臂。

李玄通微微调整着飞剑的位置,逐渐拉近了大雁与李小乖手掌之间的距离……终于,在花裙少女期待的目光下,大雁稳稳地落在了她柔弱无骨的手掌之上。

黄昏的色彩浓郁得像是红茶水,远处的天边有一连片的火烧云,宛如珊瑚那般夺目,就是这样的光照耀在少女干净的侧脸上,她嘴角的笑容好看得就连冰川也会融化。

“哇!”

“软软的……”

“暖暖的……”

“要是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

“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它刚刚好像拉了泡屎啊……”李玄通突然说道。

“不要说了!师父你好恶心啊!”

“是真的!你没听见吗!爆浆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师父你别说了!”

“……”

二月十八辰时六刻,梼杌街芦花巷常来客栈,刺耳又喜庆的唢呐声连绵不绝。

房间内,一位身穿嫁衣的女子端坐于梳妆台前,表情呆滞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眶微醺。

花阳不停地用金质的梳子梳理着嫁衣女子身后瀑布般的长发,阿香则用案板端着金银首饰静候于一旁。

忽然,一颗饱满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溅落在了女子鲜艳的嫁衣上。

花阳见状连忙对门外呼唤道:“芦花快拿绢子来!”

“诶好!”芦花闻言连忙抽了几张新的绢子来到了梳妆台旁,在花阳眼神的示意下,连忙用绢子帮身着嫁衣的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她一边擦一边心疼道:“秋天姐姐别哭了……一会儿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秋天闻言抽了抽鼻子,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花阳将秋天的秀发梳理完毕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为其髻发,在那双灵巧的双手下,案板中的金银首饰一件一件的变少,直至梳出了一个令她感到满意的参鸾髻出来。

梳理完毕,阿香便用案板取来了用于妆容的物件儿,花阳一一取过,精心地为秋天做妆容,在她鬼斧神工的技巧下,一张美艳的脸便出现在了铜镜之中。

然而这副妆容的存在还没有超过一息时间,两行清泪便将其悄然毁去了。

秋天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道:“对……对不起……”

“没事儿没事儿秋天姐姐!”花阳闻言连忙出声安慰,“我再给你重新妆容一下卧蚕就好了!”

“嗯……”

“我先帮你在擦擦泪!”花阳语气温柔道。

“嗯……”

花阳将擦完泪的绢子丢到了芦花的手中,然后又重新地为秋天的眼眶妆容了一番,这次妆容完毕后,花阳则直接让阿香取来红盖头遮在了她的青鸾冠上。

“这下好了!秋天姐姐开心一些,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花阳劝说道。

“嗯……”

众人随即等待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唢呐骤然变了调儿,听起来显得更欢快了些。

不多时锦珠便进入了房间,然后说道:“接亲的队伍来了!你们快扶秋天姐姐出来!”

“诶好!”花阳闻言连忙招呼阿香一起扶起秋天,将她送出了房间。

来到待客堂,门外的花轿已经近在眼前,不过却没有到新娘上花轿的时刻。

花阳与阿香将秋天扶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等待着下文。

一位身着玄端礼服的男子自外踩着红地毯来到了新娘的面前,在司礼高声的宣告下,两人默契的进行着迎亲时繁琐的习俗,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在常来客栈众多姐妹泪水的相送下,身着嫁衣的新娘被送上了八抬花轿。

“吉时已到!启程!”司礼高声宣告道。

身穿玄端礼服的男子翻身上了马,下一刻,锣鼓声也随之奏响了起来,迎亲的队伍沿着芦花巷原路返回。

司礼走在队伍中间,高唱着新词,唢呐声也随之一声高,一声低。

就这样迎亲的队伍很快便来到了梼杌街上。

此刻的八抬花轿中。

秋天掀开了头顶的盖头,噙着泪喃喃道:“姐姐……你听见了吗……”

与此同时,九阴会地牢七号牢房中。

唢呐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但还是穿透重重阻隔,进入了花裙女子的耳中,两行清泪抑制不住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打湿了她的面颊。

“妹妹,我听见了……”

“出嫁咯!”刘老大唱着说了一句。

二月十八未时两刻,红松林山洞旁。

李小乖举着长剑常平不断切换着剑招,嘴里念念有词道:“甲!”

“乙!”

“丙!”

“丁!”

“戊!”

“己!”

“康!”

“辛!”

“壬!”

“癸!”

做完这些剑招,李小乖连忙收剑纳气,接着对一旁的黑衣青年笑道:“师父!小乖终于将这套天干剑法给完整地打完了一遍!”

李玄通闻言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小乖居然只学了一个上午,便已经学会了这一套剑法的定式。”

“天干剑法最富变化,乃是剑道之中的变化道,有四式,分别为定式、变式、形式以及意式。”

“其中定式最为简单,只有固定的十二个剑招,不过却是基础之中的基础,若是这一步没踩稳,后面的练习便难以突破。”

“而变式则讲求剑招无穷尽,乃天干剑法的精髓,须勤加练习,方可踏入此境。”

“形式乃是天干剑法的大变化,主要在于招似形不似,往往令对手出其不意,难以招架,目前我便处于这个境界,已然止步五年之久了。”

“而意式便是去形而留意,乃是天干剑法的大境界,我冥思苦想,却也难以踏入这个境界,所以对其知之甚少。”

“小乖若是潜心钻研,相信不出十年,小乖定然能进入与我同样的境界。”

“啊?十、十年!”李小乖闻言目瞪口呆,随即又问询道:“那……师父到达现在这个境界花了多长时间?”

李玄通不假思索道:“五年半。”

“啊?”李小乖闻言深受打击,小脸不自觉地皱作了一团,“那岂不是说师父只花了半年时间便达到了如今的境界吗?”

李小乖气馁道:“师父……你的天赋这般妖孽,却仍旧被卡在了形式境界五年之久,若是换做小乖恐怕练到死都无法领悟天干剑法的意式吧……”

“练剑好难啊……”

“小乖无须气馁。”李玄通安慰道,“我教你这套剑法是因为这是我从所学剑法中筛选出来目前最适合你修炼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