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街,妖王碑前。
东方穗芳抱着那身名为侠客行的白衣等待到了傍晚,也依然不见李玄通的踪影。而正巧此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进来。
“是你?李玄通呢?”
东方穗芳回身看去,发现是那位被李玄通称为“徐大哥”的银冠男子,他的身边还跟着那位名为“秋天”的女子。
东方穗芳见状摇了摇头,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李玄通从这石碑中取出来一把长剑后,便消失在了原地,我已经于此等候足足一天了,仍不见他的踪影……”
卫广平闻言看了一眼黄昏渐沉的天色,随后眼神关切地问询道:“那你可有落脚的地方?”
东方穗芳闻言如实回答道:“落脚的地方倒是有,只是离此地比较远。”
卫广平闻言心中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用眼神问询了一下身旁的秋天,秋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卫广平见状这才问询道:“我府上离此地只有一刻钟的车程,姑娘不如就到我府上歇息吧?”
东方穗芳闻言眼神挣扎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徐大哥了……”
卫广平闻言爽朗地笑了笑,道:“无碍,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东方穗芳闻言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便谢过徐大哥了……”
卫广平笑了笑,道:“要谢就谢过你的嫂嫂吧,方才便是她在马车上看见你的。”
东方穗芳闻言又对一旁的秋天说道:“原来如此,谢过秋天大嫂了!”
秋天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儿,随我们来吧。”
东方穗芳点了点头,笑道:“那便麻烦秋天大嫂了!”
卫广平的马车有四个车轮,并且两边的车轮中间都设置有一扇门,其中厢内的座位是对置排列的,很宽敞。
卫广平与秋天做在了后面,东方穗芳则坐在了前面,两两相对,若是不闲谈两句,实在是不融洽。
卫广平率先发问道:“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从哪里来的?”
东方穗芳由于不知晓卫广平的底细,所以在考虑要不要将实情告知于他。
卫广平见状便与旁边的秋天对视了一眼,随后又语气温和地问询道:“不知姑娘是不方便透露还是信不过我呢?”
东方穗芳闻言连忙摇头,满脸歉意道:“不敢不敢!只是……我的身份过于敏感,害怕因此给徐大哥招来了麻烦……”
卫广平闻言笑了笑,道:“没事儿,敢在梼杌谷与我作对的人并不多。”
东方穗芳闻言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松口道:“那好吧,还望徐大哥为我保密。”
“自然。”卫广平点了点头。
而坐于卫广平一旁的秋天亦很好奇东方穗芳的身份,她一眼便认出了东方穗芳身上这身衣裳乃是李小乖的属物。
东方穗芳如实相告道:“我叫东方穗芳,来自于北陌棘原的靖宁山,家父乃靖宁东方氏的落雪王东方穗青。”
卫广平闻言眼神诧异道:“没想到你便是那温容公奚氏布榜悬赏的金铃公主东方穗芳。”
东方穗芳笑容苦涩道:“金铃公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还往徐大哥莫要再挖苦我了。”
卫广平满脸歉意地笑了笑,道:“是我冒犯了。”
秋天这时忽然出言问询道:“那不知……你和李玄通是什么关系?”
卫广平闻言亦好奇地看向了对面的茶衣女子。
东方穗芳讪讪笑了笑,如实回答道:“算是一起喝过酒的至交好友吧,更深层的关系便没有了。”
秋天有察言观色之术,看出东方穗芳并没有说谎,她忽然又问道:“那你……喜欢李玄通吗?”
“这……”东方穗芳闻言随即伸手捂住了自己嘴,眼神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卫广平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你嫂嫂是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东方穗芳闻言抿了抿嘴,羞赧道:“算了……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像李玄通那般优秀的男子,我想应该没有女子会不喜欢吧……”
秋天闻言心中了然——这是实话,李玄通的容貌俊俏,身材魁梧,实力强劲,又敢爱敢恨……的确是夫君的不二之选。
而这时马车慢慢地减速,最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卫广平见状提醒道:“好了东方姑娘,我们到了,下车吧。”
“好。”东方穗芳礼貌地点了点头。
徐府的门口只有两个兵卫镇守,他们一看见迎面走来的卫广平便连忙低头致意。
进入徐府之后,卫广平先是问过东方穗芳的口味偏好,然后再吩咐府中的婢女去催厨子添置了几道菜食。
东方穗芳闻言受宠若惊道:“徐大哥如此热情好客,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卫广平闻言只是笑了笑,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随秋天去厢房等候吧,我过去让人帮你收拾一间空房出来。”
东方穗芳感激地看了一眼卫广平,道:“那就麻烦徐大哥了。”
卫广平笑了笑道:“无碍。”
而后东方穗芳便跟在秋天的左右来到了厢房。
秋天指着面前的圆形餐桌道:“东方妹妹随便坐吧,不用拘谨。”
东方穗芳闻言笑着回应道:“好的,秋天大嫂!”
说完,东方穗芳便随意地挑了个位置坐下。
这时厢房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是告诉过你老爷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吗?你这猪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对、对不起夫人……奴婢方才去茅房了……”
“哼!等着挨鞭子吧!你这个不长记性的贱婢!”
“是、是夫人!”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粉裙的白狐妖族女子便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厢房,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脸色难看的灰裙婢女。
粉裙女子环顾了一周却并没有发现卫广平的身影,却在餐桌上发现了一位面容姣好、身段袅袅的不速之客,她的眼神也随之一凛,面色不悦道:“你是谁?”
东方穗芳见来者不善,随即用眼神求助般地看向了一旁的秋天。
秋天见状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慌乱,随后便将目光看向了门口处的粉裙女子,言辞犀利道:“休要无礼!此乃夫君宴请的贵客!你若是怠慢了她,夫君定不会轻饶于你!”
粉裙女子闻言自是不信,不过却又忌惮秋天的身份,只能强忍下心中的不忿,然后挤出一副灿烂的笑容道:“原来是这样啊!怪我有眼无珠,冒犯了贵客!”
粉裙女子的这番举动在有察言观色之术的秋天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她都不好意思在东方穗芳面前点明,以防辱没了卫广平的名声,于是只能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作理会。
粉裙女子并不知晓,只觉得秋天是故作姿态,她径直落座于东方穗芳的身旁,笑容灿烂道:“不知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儿啊?”
东方穗芳闻言如实回答道:“回姐姐的话,我叫东方穗芳……”
“东方……穗芳?”粉裙女子似乎有所耳闻,思量片刻后随即出言问询道:“妹妹可是那靖宁东方氏的金铃公主东方穗芳?”
东方穗芳看了一眼粉裙女子头顶的白狐耳,害怕她是温容公奚氏的妖民,随即有些打鼓地说道:“是我没错……”
粉裙女子闻言眼神惊讶,随即喜上眉梢道:“哎哟!那可太好了!妹妹有所不知,姐姐我啊名为涂山程心佩,家父乃天威君涂山程觉!”
东方穗芳闻言哑然,没想到眼前的粉裙女子居然有这一层身份。
涂山程心佩继续说道:“都说这靖宁东方氏和玉衡涂山氏自古以来不分家呢!我第一眼见着妹妹便觉得亲近无比了呢!”
太虚伪了!东方穗芳可不觉得对方在看见自己的第一眼时有“亲近无比”的感觉。
然而没等东方穗芳多想,涂山程心佩便一把牵住了她的手,眼神欣喜地凑上前道:“哎哟!凑近一看才知晓这传说中金铃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妹妹哟你这皮肤嫩得都快能掐得出水来了!”
东方穗芳讪讪地笑了笑,手足无措道:“是、是吗……”
“当然是啦!”涂山程心佩握紧东方穗芳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表情嫉妒道:“我若是有妹妹这般水嫩的肌肤,夫君定然会对我爱不释手呢!”
东方穗芳见状连忙从涂山程心佩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讪笑道:“姐姐说笑了……”
正值此时,卫广平刚好踏入了厢房中,他一眼便看见了东方穗芳身旁的涂山程心佩,随即冷哼了一声,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涂山程心佩见状连忙起身迎接了上去,攀住卫广平的手,春风满面道:“夫君!你瞧瞧你回来也不跟妾身说一声!妾身好去迎接你啊!”
卫广平闻言没好气道:“要你接?我自己没有脚吗?”
涂山程心佩见状连忙解释道:“夫、夫君你误会妾身的意思了……”
“哼!”卫广平拂袖一把甩开了涂山程心佩的手,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秋天的身旁,面色冷峻。
“夫君,让妾身来服侍你餐食吧!”涂山程心佩见状连忙一脸讨好地来到了卫广平的身旁,作势便要落座于他身旁的。
卫广平见状连忙拉开了身旁的椅子,道:“这里是小哑巴的位置,找别处坐去!”
粉裙女子见状撅了撅嘴,情绪溢于言表,却又不敢爆发出来,只得悻悻地坐到了东方穗芳的身旁,不甘心地扭捏了两下肢体。
然而此举却令东方穗芳如坐针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卫广平似乎不太待见涂山程心佩,不过她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客人,并不想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没过多久,一位身着红裙的红狐妖族少女便与一位红衣裳的红狐妖族婢女一起走入了厢房之中。
卫广平见状连忙热情洋溢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道:“小哑巴快过来坐!”
红裙少女闻言连忙点了点头,然后笑容满面地坐到了卫广平的身边。
涂山程心佩见状嫉妒得面目全非。
桌案上的餐食很快便上齐了,这时一位身着金衣裳的灰狼妖族婢女端着一块置有碗筷的案板来到了卫广平的身边。
东方穗芳见状有些诧异,一般来说服侍人的婢女是不允许穿金戴银的,因为这象征了以下冒上,乃是大忌讳。
卫广平见状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取过婢女案板上的碗碟,然后拿起筷子在桌案上的餐食中挑挑拣拣,直到几个碗碟都盛满了之后,这才将其统统放回了婢女手中的案板。
卫广平抿了抿手中的筷子,道:“好了,去吧。”
“是,老爷。”金衣裳的婢女点了点头,随后便端着案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里。
待金衣裳的婢女离开后,卫广平这才招呼道:“菜齐了,一起吃吧!”
其余人闻言这才拾起面前的碗筷,然后品尝起了桌案上的餐食。
卫广平夹了筷肉到秋天的碗中,言语宠溺道:“多吃点儿肉,你这几天劳累了。”
秋天抬起头一脸甜腻道:“多谢夫君!”
卫广平笑了笑,随后又给身旁的红裙少女夹了筷青菜,打趣道:“小哑巴你也多吃点儿菜,瞧你矮的。”
红裙少女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便伸手夹起了一筷肉,然后放入了卫广平的碗中。
卫广平见状笑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涂山程心佩见状心有不忿,随即捏着嗓子撒娇道:“夫君~妾身也想要吃肉~”
卫广平闻言脸色随即阴云密布,冷声道:“你没有手吗?自己夹!”
涂山程心佩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她没好气地撅起了嘴,然后不停地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卫广平可不想理会,看向了秋天身旁的东方穗芳,笑容满面道:“东方姑娘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拘谨!”
“好的徐大哥……”东方穗芳闻言如临大敌,生怕身旁的涂山程心佩将气都撒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好在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就这样,一顿晚饭便在看似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
卫广平用娟子抹了抹嘴,接着问询道:“东方姑娘对晚餐可还满意?”
东方穗芳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回答道:“餐食很丰盛且色香味俱全,我都吃得都快走不动道了嗬嗬嗬……多谢徐大哥的款待!”
“如此甚好!”卫广平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服侍于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小银,带东方姑娘回房间休息,再给她打一盆温度合宜的洗脚水。”
“是!老爷。”那名被唤作小银的红衣婢女点了点头,随即便客气道:“东方姑娘请随我来。”
东方穗芳躬身执礼道:“徐大哥,告辞。”
卫广平见状点了点头。
待东方穗芳离开之后,卫广平身旁的红裙少女便将双手合十于耳畔,阖上双眸后又将脸颊轻轻地靠了上去。
卫广平见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温柔道:“好!去睡觉吧!”
红裙少女见状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小月一起离开了厢房。
而后厢房中除了收拾餐桌的婢女之外,便只剩下了卫广平、秋天、涂山程心佩以及涂山程心佩的贴身婢女。
涂山程心佩瞥了一眼秋天,思量了一会儿后这才鼓起勇气来到了卫广平的面前,接着伸手攀住了他的衣袖,捏着嗓子撒娇道:“夫君~今夜便由妾身来服侍你吧……”
卫广平闻言声音平淡道:“改天再说吧。”
涂山程心佩闻言还不死心,娇声扭捏道:“夫君~妾身这几夜真的好生寂寞……”
“你寂寞关我屁事儿啊?找石榴巷的那两个小流氓去!让他们帮你解决解决,我是没有那个本事!”卫广平闻言没好气地将涂山程心佩推搡到了地下。
涂山程心佩吃痛,随即又上前去抱住了卫广平的大腿,苦苦哀求道:“不要啊夫君!你且听妾身解释给你听!”
卫广平没好气道:“放手!不然我便一脚踢死你!”
涂山程心佩心灰意冷道:“那你便一脚踢死妾身吧!这样也好过妾身被父亲给吊起来,然后活生生地用棍子打死!”
就在卫广平即将抬脚之际,秋天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劝解道:“夫君等一等!你且听她解释一二吧,否则她是不会死心的。况且,你若是真的一脚踢死了她,涂山氏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涂山程心佩闻言眼角挤出了一丝泪花,感激道:“多谢秋天姐姐替妾身求情!”
既然秋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卫广平自然是要好好考虑一番的,他语气冰冷道:“给你个机会,说吧。”
涂山程心佩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啪嗒地掉下了两滴泪水,语气委屈道:“夫君你听妾身好好地解释……妾身真的是被张斑和刘强他们二人给胁迫的呀……”
“成婚三年以来,无论任妾身如何软磨硬泡,夫君都不愿意碰妾身一下,于是妾身每夜都只能堪堪以蔬果解渴……可蔬果的成效耐人寻味,妾身实在是苦不堪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