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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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墙!

风墙!

风墙!

姜夜在狰狞狂风骤雨的攻击中不断闪避格挡着,红色妖物的攻击太刚猛了,他的一道攻击就蕴含有两层劲力,寻常手段根本就抵抗不得。

更麻烦是那名为吴臣的黑色鬼物,他总是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姜夜的身后,要不是青年身旁常伴清风,早就被那只鬼物给一击毙命了。

辗转腾挪间,姜夜也在急速思索着对策,但面对强烈的压制,还是有些束手无策。

“小乌龟!看不出来你还是挺灵活的嘛!”狰狞讥笑中,又向空中的青年挥出一只巨拳。

面对疾驰而来的铁拳,姜夜本想躲避,动作却被脑中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打破,他暗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吴臣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青年的身后,并刺出巨大的利爪向他的背心挖去,这一击要是被命中,青年的内脏足以被掏空。

来不及多作思考,姜夜立刻催动游走于坤元守护结界中的风矛所携带的八张移花接木符篆之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姜夜催动符篆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受到了狰狞拳劲的影响,口中喷涌出一小股鲜血。他大概有点儿明白吴臣的能力了。

其实说来也简单,吴臣能够遁入姜夜的影子中,从而发动袭击。只要将自己置身于高中之中,这种忧虑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想通了这点以后,姜夜立刻催动脚下旋风,将自己的身体送至了十丈的高空之中,从天上往下看,他的影子有些小,近乎一个圆。

狰狞惨笑了两声,“吴臣,小乌龟看起来还是挺聪明的!”

吴臣眼神冰冷,全身都燃烧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紫色火焰,哼声道:“看出来了又如何?”

狰狞见状全身也燃烧起了一层粉红色的火焰,他的全身也覆盖上了一层六边形的赤红鳞甲,看起来格外坚固的样子。

姜夜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罢了。

青年于內襟中取出来一张青纸黑字的符篆,他伸出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迹点于符篆之上,并用窍穴之内的灵力引动,符篆很快就散发出了一层淡淡的辉光,而后青年便将其径直射向了地面。

符篆像蠕虫一般钻入到了石砖之下,地面很快就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这是一张真黄埋地符,它能求借于土神的伟力,令大地奉你为主。

大地震动之后,所有石砖便一寸一寸地往陷入了地下,很快宗族祠堂的残垣断壁就被真黄埋地符吞没掩埋了。

地表上很快就只剩下了蠕虫般的流沙肆意地乔迁着自己的庞大又厚重的身躯。

狰狞的两脚很快就陷进了流沙之中,不过当流沙吞没了他的双膝之后,就再也无法埋没下他的身躯了。

红色妖物吃力地抬起了脚,喃喃道:“有点儿意思……”

而身旁的吴臣则使用鬼物之力,将身躯悬浮了起来,基本上不受流沙的影响。

黑色鬼物伸手打散了一只流沙蠕虫,发现它不久后又再次生长了出来,他心中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空中的青年又从衣襟中取出来一张青纸黑字的符篆,滴入鲜血,用灵力催动起来,而后又将其射入了地面的流沙之中。

下一刻,流沙状的大地便迸发出了一道强烈的蓝光,无穷无尽的水流从其中喷涌而出,而游窜于地面上下的流沙蠕虫则如同水蛭般疯狂吮吸起了这些水流,而后干燥的流沙大地则逐渐变为了泥沼池。

符篆水泽天央,它能沟通天地灵元,为你借来水神的权能,由此免受火焰的灾厄。

当真黄埋地符和水泽天央符相互结合之后就组成了如今的杀阵,它拥有极强的牵制力。但这仍然不是它的极限。

于是青年从內襟中取出了第三张金纸黑字的符篆……但远处那名为吴臣的黑色鬼物却不打算让他继续施展自己的神通,索性向青年的方向挥出了两道利爪。

利爪立刻具形出了叉字形的焰气攻击,向空中的青年飞掠而去。

姜夜见状立刻抬手于身前制造出了三道透明的风墙,但利爪仿佛没有受到格挡似的,竟直接穿透了风墙,进而来到了青年的面前。

姜夜面色一惊,立刻身旁闪避,但紧接着,又是两道焰气利爪向他径直扑来。青年只得继续闪避,而于此同时吴臣的身躯也越来越靠近。

姜夜见状只得立即催动地面上的杀阵,泥沼蠕虫得到授令便立刻腾空了百米之高,直接一哭咬在了黑色鬼物的左脚上。但随即吴臣回头向泥沼蠕虫挥出两道利爪,泥沼蠕虫当场就被切成了三块,从高空中坠落而下,掉进了泥沼池中。

而姜夜也因此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他连忙在手上符篆涂抹了一道血迹,运转灵力催发了起来,随后又将其射入了地面的泥沼池中。

不多时,泥沼池中就有绿色的藤蔓拔根而起,迅速生长为了一棵高大十五丈的巨木,其枝干之上不断有黄褐色的藤蔓垂落而下,径直钻入了泥沼之中。片刻后藤蔓就生长得粗壮如柱,幽绿如青苔。

符篆黄泉碧落,本是一种少有的毒符,经过姜夜的精心设计,令其能够沟通天地间的死气,借由树木的躯壳生长于世,可荼毒万灵。

其实黄泉碧落符的效果十分孱弱,触发条件也十分苛刻,但是将其加入了杀阵之后,它的效果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由此,姜夜目前布置的三行杀阵算是基本完成了,它能为姜夜提供支援,让他不再孤身作战,至少让他在明面上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名为狰狞的红色妖物不断用拳头轰杀着袭向自己的泥沼蠕虫,它们的身躯虽然被他一次次打散,但却又一次次的重组,而后不断向他乐此不疲地袭来。

简直无穷无尽。

此后,当黄泉碧落树降临到杀阵中央时,十数条带有剧毒的藤蔓又向狰狞冲击而来。

“麻烦!”狰狞怒火中烧道。他双膝陷入了泥沼池之中,基本上很难移动,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成为了泥沼蠕虫和剧毒藤蔓的不动靶。

“小乌龟,我要将你抽筋拔骨!”红色妖物仰天怒喝道。

姜夜的注意力并不在狰狞身上,而是集中在面前的黑色鬼物的吴臣身上,他目光凛冽如刀,锋利无比。

吴臣淡淡道:“你的玩具很可爱,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姜夜没有说话,摆好了迎敌的姿态,等待吴臣出招。

“不过到此为止了,很快你就会为你的弱小,支付惨痛的代价!”说完,吴臣双手上的利爪渐渐收回了他的指尖。

下一刻,在青年目瞪口呆的见证下,吴臣狠狠地将手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位置,从中缓缓抽出来一把包裹在紫色浓焰中的巨刃,巨刃上还隐隐传出来一阵洪水般的心跳嗡鸣声。

“我心为刃,我身为鞘……”吴臣嘴里雄声令人振聋发聩,“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姜夜见此眼神已经凝重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紧紧抿着苍白的唇,面无血色……这样的魔鬼,自己真的能够战胜吗?

吴臣率先向远处的青年挥出一刀,刀气便如同洪水般向目标倾轧而去,势如破竹。

即使再不情愿面对,姜夜也必须要确认这道攻击到达了何种程度,这样才好调整之后的战术。他伸手向虚空一握,无数根丈许上的风矛便凝聚成型,向巨大的月牙形刀气迎接了上去。

只是一瞬间,风矛就被摧毁殆尽了,可刀气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没有偏离哪怕一丝轨迹。

姜夜随即又扔出两道噬铁金刚符,催发后将其融入了身旁成型的风矛之中,风矛立即成倍的壮大起来。下一刻,风矛就激射了出去,径直撞在了迎面而来的紫焰刀气当中。

砰的一声!两支风矛就被紫焰刀气绞碎了。

姜夜见状只得催动移花接木符篆逃遁到了另一个地方,下一刻,紫焰刀气就吞没了青年刚刚漂浮的地方。他目光冷冽地看着远处的吴臣,脸色越来越凝重。

那紫焰刀气根本就坚不可摧,接下来又该如何破局?或许只有直接进攻吴臣的本体才有一线战胜他的可能性。

下一刻,姜夜伸出手掌向黑色鬼物的身躯虚抓而去,无数道风矛迅速成型,然后朝吴臣攒射而去。

吴臣见此面色不惊,双手持刀,旋身挥舞了一圈后,圆环形的紫焰刀气就振开了风矛的攻击。

姜夜并没有就此放弃,仍然动用风矛反击着。面对接二连三的攻击,吴臣从容应对,挥刀捣去了数不清的风矛。

“没有意义的!别白费力气了,一切只是徒劳而已。”吴臣雄声低沉道。

姜夜自然不能放弃希望,他目前可不是为自己在战斗,而是为了背后的离火宗弟子,梁国的百姓,甚至于整个东洲。

可他实在想不出,对付这一妖一鬼的方式,只能做到一时的牵制,希望能撑到援军的到来……如果有援军的话。

他忽然想起了坤元守护结界外给予自己令牌的那名弟子,“我也要充满希望才对,不可以继续消极下去了……”

“不能……折步于此!”这是青年下山后,说过的第一句话。

……

“别等到太阳下山了宝贝们!”王志不断牵扯着手中的缰绳,“快点儿再快点儿!嘿!说你呢黑妞!别偷懒!”

驷马马车的前方,飞驰着一只长相酷似春桃的小精怪,她的身边围绕着三张符篆,分别是白鹤东来符、长绳缠魂符以及纸包火符。

西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小春桃似的,她因此乐此不疲地飞驰着……迎着雨露,迎着狂风,迎着雷霆……好像世间万物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她的了。

男人旁的涂山悦则一直呼唤着小精怪的名字,似乎是想唤醒她。

“该死!”王志的酒已经清醒了许多,“春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来时的路上,王志已经听到涂山悦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但仍然不太明白好端端的红衣婢女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只小精怪。

涂山悦脑中则不断地回想着春桃临死前的话,她说‘快去救姜公子’,还说‘时间不多了’。

可姜夜在信中已经明确交代了少女不可以让春桃知晓他已经前往离火宗的事实,还交代了不许她们擅自去寻找他,甚至还吩咐少女一定要阻止春桃去寻找他。

我到底要站在那一边?少女的心思已经彻底紊乱了。

而这时,驷马中的黑妞已经到达极限,轰然倒在了泥泞中,她的年纪终究是大了些,抵不过岁月的雕琢。

最后马车侧翻进了田野中,不久后一身污泥的涂山悦才从田野中狼狈地攀爬了出来,她连忙检查起了袖袋中的符篆,无一例外都已经被污水浸湿,失去了它原本的效力。

马车侧翻,几乎不能使用,而小春桃也飞驰远去,再也追不上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啊……少女痛斥着自己的无用。

狂风暴雨仍旧肆虐着。

风雨吹打在少女的面颊上,为她洗去脸上的淤泥与砂石,她的热泪溶入雨水,冰冷的流淌在面颊上。

这时,少女感受到面颊上传来一阵酥痒的触感,她睁开一看,发现是小花精。

这是一只可爱的小精怪,每当她独自一人吹奏姜夜赠与自己的短笛冬雪时,小花精便会徒然出现。

可是这时它怎么出来了?少女怔怔地看着它。

小花精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擦拭着少女脸颊上的水渍。

涂山悦看着面前温柔的小花精,眼眶中又不禁蓄满了一层水雾,她伸手将小花精揽入怀中,泪水夺眶而出,“盈盈,我真的好想回到姜夜身边……”

“离开了他,我才会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少女哽咽道。

小花精似乎听懂了少女的话,从她的怀中钻了出来,然后飞到她面前伸出小手,呆呆地比划着什么。

涂山悦不解地看着小花精,疑惑道:“盈盈,你在干嘛?”

小花精闻言顿时急了起来,它急忙煽动翅膀,令身体不停地撞击在少女肩头的行囊上。

少女半知半解地打开了行囊,小花精匆忙从其中抱出来一只白玉短笛,正是姜夜转赠与少女的冬雪。

少女茫然无措地接过了小花精手中的白玉短笛,面容困惑,“盈盈,你给我这个干嘛?”

小花精闻言肢体上的动作更加急切了起来,它飞到涂山悦面前,然后伸手指了指少女手中的短笛,又指了指少女的唇。

来回往复了几次后,少女才恍然大悟了起来,“你是想让我吹这只笛子?”

小花精闻言顿时点了点头,煽动翅膀手舞足蹈了起来。

“可是此时吹笛有什么用呢?”少女沮丧道。

小花精一听顿时又急乱了起来。

涂山悦见此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短笛冬雪置于唇间,于瓢泼大雨中吹奏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花精身上发出了一阵淡淡的白色微光,它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后喜悦得手舞足蹈了起来。

没过多久,白光就逐渐吞噬了小花精的身躯,将其包裹了起来,形成了茧状。

少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色虫茧,惊讶得合不拢嘴,“盈盈!你这是怎么了盈盈?”

光茧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就像睡着了一般。

不多时,光茧就裂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少女的目光顺着缝隙望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一道微风从缝隙中逃逸出去,温柔地吹拂在了少女的脸盘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下一刻,光茧消融,小花精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少女顿时大急,“盈盈!盈盈!你去哪儿了!”

与此同时,王志将唯一一匹健全的马匹牵到路上,他低头看着田野中已经无力回天的马车,双眼之中满是悲怆。

“黑妞啊!你怎么就去了啊!”男人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淤泥,又无能为力地看着另外两匹同样受创严重的马匹,心中五味杂陈,“熏风,平平……”

这时,涂山悦看见了王志手中还能动弹的马匹,二话不说,直接顺手牵羊了过来,道:“老王,你的马车我回赔给你的!这匹马我先借一下!”

说完,少女便纵身一跳,翻身骑上了马匹。

王志见状顿时大急了起来,“糊涂蛋你会骑马吗!这可是我最后一只马了!你要骑走,我就没马了!”

少女拽动缰绳,撂下了一句“相信我”后便驾马长去了。

王志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不禁落泪,“娘嘞!这匹马可没装马鞍呐!小糊涂蛋的屁股蛋要遭老罪咯!”

涂山悦知道舅舅有一匹好马,名为重楼,蹄下若生风,可日行千里。可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重楼无论如何也胜不过自己胯下的这匹马。

重楼再好,也远在铁城;驽马再差,也在胯下。

只要能够载你到达那个人的身边,它就是一匹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