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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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通沉思了片刻,蓦然抬起头,然后将手中的水壶提至身前,展示给柜台中的侍女花阳看,而后客气地笑道:“花阳姑娘,壶里没水了。”

侍女花阳见状有一些失落,她花费这么多心思将卫广平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与面前的黑衣青年听,就是为了能够煽动他帮助自己去对付去卫广平,从而解救秋天姐姐于水火之中……现在看来是白费心思了。

不过侍女花阳也没有过多的责备李玄通,毕竟换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招惹卫家这种庞然大物吧?

看来自己是哭错庙了。柜台中的女人笑了笑,叹气道:“把壶给我,我去给你添置一壶热水。”

“这样甚好,劳烦花阳姑娘了!”李玄通笑了笑,然后顺手将手中的水壶递到了侍女花阳的手中。

侍女花阳接过水壶,然后叮嘱道:“姜公子,以后壶里没水的话便沿着走廊往左走到尽头,那里有我的姐妹当值,你把壶交给她,她便会帮你添置茶水了。”

“原来如此,姜某记住了。”李玄通拱手执礼道。

侍女花阳蓦然说道:“对了姜公子,劳烦你帮我照料一下柜台,若是有人来了便帮我招呼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放心交给我吧。”李玄通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侍女花阳闻言这才安心离去了。

天子四号房外。

锦衣女子用钥匙打开房门后,便从门边的柜台之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透明水晶,正是天晶石。她随即将体内稀薄的妖力汇聚于手掌,接着将其尽数注入于天晶石中,天晶石很快便发出了一道粉白色的光束。

光束骤然照亮了这个天字号的房间,天字号房间也随即展现出了它的本来面貌——

进门后便有一处设计巧妙的玄关,玄关左侧搭建有由梨花木精心制成的桌案,桌案上放置有青花瓷制式的茶壶以及倒扣的茶杯。

桌案下有两层隔板,第一层隔板上放置有一个铜制的水盆,用于梳洗净面;第二层隔板上则放置了另一个稍大一些的铜制水盆,用于泡脚。而隔板下还有一扇开合门,里面分类放置着一些梳子、掏耳勺之类的小物件儿。

而玄关右侧搭建有一个同样由梨花木精心制成的柜台,其上放置有文房四宝,其下放置有竹鞋以及针线包之类的物品。

更里面,房间的左边是一处装置有锦纱蚊帐的床榻,床榻上的丝绸被褥平铺开来,表面整洁光滑,一看便知是由人精心整理过。

床榻左边有一处同样由梨花木精心打造的高脚柜,用于放置行囊,挂置衣裳;而床榻右边则放置了三扇翠松白鹤的屏风,其中置有一个用于沐浴的浴桶。

房间的右侧则有一层更高的台阶将其与左侧区分开来,需要脱下竹鞋才能登临。其上放置有一张由梨花木制成的矮脚茶几,茶几上垫有一张颜色艳丽的桌布,而其上并无一物,整洁干净。茶几的四方还摆放有四个松软蒲团用于客人盘坐着享用餐食。

茶几的更右侧是一面墙,其中镶嵌有四扇设计巧妙的推拉门,门两边上有用细绳捆绑好的锦布帘幕,可以用来遮挡住推拉门。而门外则是一处堆放了花卉的阳台,由此可以凭栏吹风观景,也甚是一桩美事儿……

锦衣女子将手中的天光石放置于柜台之上,接着又将银冠男子邀请至玄关处,弯腰自右侧的柜台中取出来一双黄竹鞋,然后将其放置于银冠男子足前,最后俯身捉住他的脚踝,为其贴心地脱下鞋袜,为其穿上了黄竹鞋。

整个过程一丝不苟,令银冠男子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做完这些,锦衣女子才起身做出手势,示意银冠男子可以进入房间了。银冠男子见状哼笑了一声,挥了挥袖袍,接着便大步流星地走入了房间。

常来客栈的侍女为了做事儿时不弄脏房间的地板,一般都是穿的竹鞋,一天一换。这是因为竹鞋方便清洗,也更容易晾干。锦衣女子作为客栈中的一员,自然也是穿的竹鞋。

待银冠男子进入房间后,锦衣女子这才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

由于柜台处的天光石隔得太远,所以房间内的光亮并不明显,锦衣女子便来到一处墙壁前,伸手解下了缠绕于其上的绳索,然后用手牵住它,缓慢放开,房间中央便随之降下来一盏铜制的吊灯,其中镶嵌有一颗手腕般粗细的透明结晶,正是天光石。

锦衣女子顺手将绳端挂在木扣上,然后来到吊灯前伸出双掌附于其上,全力以赴地调动周身妖力,将凝聚好的妖力注入其中。

秋天虽是一只觉醒了妖力的半妖,但自身的妖力却十分羸弱,若是要她点亮面前这枚粗如手臂般的天晶石的话,约莫得花去半炷香的时间。

银冠男子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并不打算出手相助,他有的是时间。

没过一会儿锦衣女子便已经香汗淋漓了,可她仍旧咬牙坚持着,一部分原因是这本就属于她的职责,另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一旁的银冠男子给小瞧了。

在注入妖力后,吊灯中的天晶石也渐渐焕发出了一股柔和的粉白色光彩,这是独属于西漠石中源红狐的妖力色彩。

半炷香过去后,吊灯中的这枚天晶石才被锦衣女子彻底点亮,她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来到墙壁前揭开木扣,将房间中央的吊灯升高了上去。

待吊灯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后,秋天这才将绳索重新打结。

这时银冠男子蓦然撑开手中折扇,然后小幅度地扇起风来,吹得他满脸笑意,道:“去,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我要洗脚!”

“贵客请稍等。”锦衣女子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雾,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秋天刚推开门,便发现门边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想要逃跑,她眼神一凛,连忙喝声道:“你们两个,站住!”

侍女阿香与侍女芦花闻言面面相觑,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来到了锦衣女子面前,低头认罪道:“秋天姐姐……”

锦衣女子有些生气道:“你们来这里作甚?”

侍女阿香闻言抬起头来,满脸委屈道:“我们这不是跟上来瞧那个……能不能帮上秋天姐姐的忙……”

锦衣女子短叹了一口气,道:“瞎胡闹,还不快下去做事儿,你们都上来了叫花阳怎么应付得过来!”

“知道了秋天姐姐,我们这就下去……”侍女阿香低声认错道。

锦衣女子见状松了口气,道:“好了,都下去吧,这边我还对付得过来,他不敢来硬的。”

待侍女阿香与侍女芦花离开了之后,锦衣女子这才回到玄关拿起了专用于洗脚的水盆,轻声慢步地离开房间,沿着走廊向左一路走到了尽头。

走廊尽头处是客栈的热水房,而房外安置有一处柜台,其中有一位侍女手托着香腮,正酣睡得不知死活。

锦衣女子见状刻意地咳嗽了两声,然而侍女却没有丝毫醒转过来的迹象,她随即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

柜台中的侍女似有所感蓦然惊醒后又摆出了应架的姿势,柳眉横竖道:“大、大胆!谁敢打搅……”

待她看见来人的面孔时气势骤降,讪讪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道:“秋……秋天姐姐,你怎的上来了……”

“采儿刚刚……刚刚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锦衣女子没好气道:“让你当值,你倒好,怎的在这里悄悄睡觉?”

侍女采儿挠了挠头道:“秋天姐姐,采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锦衣女子知道她的脾性,没有多言,只是将手中的水盆递到了她手中,吩咐道:“给我打一盆热水,客人要洗脚。”

侍女采儿不敢多言,连忙抱起水盆便走入了热水房内,然后到墙边拉了两下最右侧的绳索,不出半炷香的时间,房间内便响起了两道铜铃声。

侍女采儿来到房间的角落,那里装置有辘轳。她摇动辘轳上的手柄,绞盘很快便带动绳索转动了起来,不出一会儿功夫,一个木桶便出现在了绞盘下。

侍女采儿取下吊钩将木桶提了下来,里面装有半桶热水。她将热水尽数倒入铜盆之中,这才兴高采烈地端出了水房。

“秋天姐姐,这是你要的热水!”侍女采儿道。

“嗯好。”锦衣女子接过热水作势转身便要离去。

侍女采儿见状多嘴了一句,道:“秋天姐姐,你怎的上来了?今天客人很多吗?”

“没事儿,不忙,我只是上来看看。”锦衣女子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提醒道:“采儿,睡觉的时候机灵点儿,可别被春天姐姐知道了。”

侍女采儿高兴地笑道:“好!采儿知道了!”

“嗯,我先过去了。”

“好!秋天姐姐慢走!”

锦衣女子离开热水房后,端着水盆沿走廊原路返回,很快便回到了天字四号房中。

银冠男子稳坐于床榻之上,双脚泡于水盆之中,而水盆近前,有一位锦衣女子正跪坐在此处。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挽起广袖,由此露出来一截白皙的藕臂,不禁令人唏嘘。

锦衣女子将柔弱无骨的手掌浸入热水中,然后捉起银冠男子的脚掌,一丝不苟地揉搓了起来。

银冠男子随即露出了一副满足的表情,他点了点头,笑着称赞道:“嗯……不错,还挺舒服,不愧是常来客栈的二掌柜。”

然而银冠男子的称赞在锦衣女子听来是那般的刺耳,不过她却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厌恶,因为眼前的人物只要跺一跺脚,常来客栈便要抖上三抖,她不能将水火浇到置身于其中的姐妹身上。

见锦衣女子不应答,银冠男子便开口调笑道:“二掌柜怎的不回答客人的话?”

锦衣女子抿了抿唇,声音波澜不惊道:“秋天不知如何回答贵客。”

“也行吧,不过我想在这里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银冠男子露出了一脸坏坏的笑容。

锦衣女子短叹了一口气,自知银冠男子这是又想着法子来刁难自己了,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亦无路可退了。她轻轻张了张嘴,“贵客请说,秋天定会尽力满足。”

“这个要求很简单。”银冠男子卖了个关子道,“就是称呼我的时候,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了,看……很简单吧?”

锦衣女子似是臆想到了什么,却也只能强行压制下心中的无奈,道:“不知贵客是想让我唤您为卫广平呢,还是徐广平呢?”

“呵呵呵!二掌柜的,你这就说笑了!”银冠男子得逞地笑了笑道,“我的名字可是‘夫君’啊,你不会忘记了吧?”

锦衣女子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于是有心无力道:“多谢贵客提醒,秋天想起来了。”

“哈哈哈!要不然怎么说女人的记性差呢?”银冠男子冷笑了一声,“还记得我之前提出的要求吗?你现在该叫我的名字了不是?”

“夫……君……”锦衣女子无可奈何,只能顺遂他的心意。一点口头上的便宜而已,秋天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占自己便宜的这个人。

许之前秋天还将其视为良配,后来所托心意被其辜负,让她的心情几近破碎,难以承受。

银冠男子闻言满意地笑了笑,道:“嗯……不错!再叫一声听听!”

锦衣女子闻言沉下心来,不断地告诫自己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卫广平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妻妾成群、纵欲无度、喜入花楼的男子罢了。秋天,清醒一些,你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感觉了……

锦衣女子只觉得鼻尖一酸,似要掉下泪来。可她却强忍着眼眶中的水雾,一丝不苟地为银冠男子搓洗着脚掌。

她红唇轻启道:“夫君……”

“嗯噢!不错!”银冠男子赞许了两声,随即又丑恶着嘴脸道:“那什么……洗干净了就给我按一按呐!”

“好。”锦衣女子此时已经摒弃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只当自己是在服侍一个普通的任性刁蛮的客人。

秋天先是捉起银冠男子的左脚,然后轻轻为他捏按了起来,手法娴熟,惹得银冠男子频频暗爽,“呀呜!舒服!左边的位置再用力一些!啊对对对!就是那里!呀呜!”

“呜!好爽!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功夫这么到位呢?”

“这边舒服了,那边还没舒服呢!赶紧的,用你的手!”

“再快一点儿,我感觉就要上天了!”

“……”

天字四号房门外。

侍女阿香与侍女芦花被锦衣女子赶走后却没有下楼,而是偷偷摸了回来。后者小声地提醒道:“秋天姐姐刚刚好像端了一盆洗脚水进去,好一会儿都没出来了……”

“我知道,你别说话,让我先听一听里面有什么动静!”侍女阿香说完,便将耳朵贴于门面之上,不出一会儿功夫,里面便传来了一阵男人的浪叫声。

听到这儿,侍女阿香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对一旁的侍女芦花道:“糟了!那王八蛋好像在强迫秋天姐姐用手帮……帮他舒服!而且还叫得好大声啊!”

强迫?用手?舒服?好大声?侍女芦花闻言眼神一凛,随即道:“不能让那王八蛋欺负咱们秋天姐姐!我们快进去!”

“好!”侍女阿香不疑有他,连忙打开房门带着侍女芦花闯了进去。

人未现,声先至,“小王八蛋!放开我们的秋天姐……姐……嗯?”

破门而入的两位侍女傻眼了,眼前的景象只是一位锦衣女子跪在地板上,用手为坐在床榻上的银冠男子按摩脚掌而已……并没有她们意想出来的那般邪淫画面。

“哦?”银冠男子脸上笑容玩味,他蓦然取出锦衣女子手中的右脚,然后将其置于盆沿之上,不客气道:“小王八蛋?”

两位侍女闻言脸色一阵惨白,自知自己闯下了大祸端。

锦衣女子见此情形亦是惊慌不已,她根本就不敢想象银冠男子追究此事的后果,于是连忙佯装发怒,喝令道:“阿香、芦花!你们进来干嘛!休要于此嬉戏打闹,还不快出去!”

两位侍女被吓得如同提线木偶般站立,已然失去了先前的主见,只能连忙鞠躬道歉,然后退出房间,遮掩上了房门。

锦衣女子见状才长叹出一口气,回过头却刚好瞧见银冠男子脸上阴冷的笑容,自知不好糊弄,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抱歉了贵客,是我们客栈的侍女嬉笑打闹打扰到了您,我们愿意为你免去这三天的房钱!”

三天的房钱便是三十两,对于客栈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可秋天知道这三十两对于卫广平来说不过是九十牛一毛罢了。

对于卫广平这种家财万贯权势滔天的主儿来说,最好是用诚意来熄灭他的怒火,一点儿小利能舍则舍,千万不能为了保留利益而冒着风险去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