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奚池闻言沉默良久,半晌后才开口道:“那李玄通于久远镇卖出的宝剑在何处?”
公奚陈格闻言站起身,掀开覆于肩上的黑色长袍,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寒光凌冽的长剑,解释道:“此剑是我们从久远镇镇守手中收置的,据他所说,此剑名为寒烟。”
“大王子请看臣展示!”说完,公奚陈格便将体内的妖力尽数注入于手中的宝剑之中,宝剑很快便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声。
下一刻,宝剑的剑身上便燃烧起了一股悠悠的淡蓝色火焰,剑势逼人!
“据那镇守所说,此剑乃是李玄通亲手打造,除此之外他身上的剑匣之中还有五把宝剑,不过其中的四把皆在与我们的大战中损毁了。”
公奚池面色如常地说道:“把剑扔过来我看看!”
公奚陈格不敢怠慢,径直将剑柄对向温泉池中的公奚池,然后向他抛了过去。
公奚池一把接住宝剑寒烟,仔细地观摩了片刻,然后眼神一凛,一股庞大的妖力便从他的身躯中迸发而出,尽数灌入到了宝剑之中。
宝剑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声,而下一刻,剑身上便燃起了一层幽蓝色火焰,似要噬人心魄,顷刻间便照亮了公奚池那张异彩连连的面庞,他赞赏道:“不错!是一把好剑……”
“自李元述的华阳剑折断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我这么兴奋了……”
公奚陈格见状煽风点火道:“那大王子殿下的意思是……”
“人,我可以帮忙找……不过找到李玄通之后,我要先与他切磋一番!谁,都不可杀了他!否则就准备好收下我的怒火吧!”公奚池肆意张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寒烟上。
公奚陈格闻言俯身下跪,道:“这是自然,臣这便去安排!”
“很好,狩猎开始了……”
一只眸子凶芒毕露地出现在了如同镜面一般明亮的剑身,其表面上幽蓝色的火焰仿佛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二月十四日辰时七刻,常来客栈玄字十七号房间内。
李小乖自柔软地床榻上嘤嘤地醒转了过来,一夜无梦,她的头脑却有些昏涨,似是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
她失力般地撑开闭阖的眼帘,四下观望,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李玄通不在房间内,令她骤然心慌,于是连忙取过衣架上的衣物穿在了身上。
连头发都来得及梳理,李小乖便夺门而出,碰巧正好遇到了端着案板回来的李玄通,后者一脸宠溺地笑了笑,道:“怎么毛毛躁躁的,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小乖!”
李小乖见到李玄通的第一眼便连忙扑入了他的怀中,然后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娇声道:“李大哥下次离开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小乖,不然小乖见不到李大哥真的会很害怕……”
李玄通总感觉李小乖最近越来越粘自己了,若是她日后的生活离不开他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赶她离开吧……
寻找白虎门的路上危险重重,李玄通不能一直将李小乖带在身边……想到这他却束手无策,只能唉声道:“好,下一次我离开之前一定会先告诉小乖的好不好?”
“好……”李小乖自李玄通的胸膛中抬起头来嫣然一笑。
“我刚刚去楼下给你拿早饭了。”刚刚李小乖扑上来的时候幸好李玄通眼疾手快,否则手上的案板便要被其打翻在地了。
李小乖闻言笑了笑,“李大哥你对我真好!”
李玄通回以一笑道:“先去那边洗脸吧,不然水该凉了!”
“好!”李小乖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欢快地过去了。
李玄通还真是拿李小乖没有办法,这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兄与师姐,待自己的儿时与他们在一起玩耍时,他们是否也有这般的无奈呢?
黑衣青年将手中的案板放置于桌上,然后坐下来等待着过去洗脸的茶衣少女。
没过一会儿,李小乖便洗完脸回来了,她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餐食,眼中异彩连连,惊喜道:“哇!好丰盛的早餐啊!”
“咦?这案板上的茎叶是何物?”正当李小乖感叹之际,眼前的她却蓦然发现案板之中出现了一簇植物的茎叶,她自然是不认识,于是便将目光移到了李玄通的身上。
李玄通随即解释道:“这茎叶名为舌根草,是阿香姑娘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于今早送予我的,说是北陌那边特有的物产,这么一小簇便要二十余文钱呢!”
说完,李玄通便伸手捏住案板上那一簇茎叶,然后递到了李小乖的嘴边,道:“只需要生嚼半炷香的时间,稍后用水冲漱即可。”
李小乖不疑有他,随即张开香檀小口将其含入其中,细细地咀嚼了起来。不出两息时间,她便惊奇地瞪大双眼,看向了李玄通。
李玄通回以一笑,自知这舌根草的妙处,确实是好滋味。他自梳妆台上拿起李小乖的檀木梳子,然后来到她身后,为她贴心地梳理起了那头浓密的秀发。
待黑衣青年梳理得差不多时,这才取出檀木簪子为茶衣少女绾好了头发。
李小乖顺势喝下小半碗的清水,冲漱了一番口腔,这才将口中的秽物吐回了盛装清水的碗中。
李玄通见状笑道:“吃饭吧。”
“好耶!吃饭咯!”李小乖闻言连忙取出案板上的白瓷碗盛了几勺白米粥,然后递给了一旁的李玄通,“李大哥来,这是你的!”
“好!”李玄通不敢怠慢地接过了李小乖递过来的白米粥。
餐食有白米粥、白萝卜辣咸菜、猪油炒白菜、油炸猪肉丸以及两颗水煮鸡蛋,这些一共花去了李玄通四十二文钱。平均算下来,这一顿早饭每人便消费了二十一文钱。
若是在其他地方,这无疑是被店家给吃了黑钱,可若是在红峡谷的下谷,这也只能算是中下等的消费水平而已。
吃过早餐之后,李玄通将碗碟统统收拾到了案板之中,然后将其放到了走廊靠墙上的桌案之上,等着常来客栈的侍女来收拾。
当李玄通再次回到房间时,李小乖已经换好了鞋,一副跃跃欲试的摸样。他们自然没有忘记住进常来客栈的目的是为了探听白虎门的消息。
李玄通并没有立即出门,而是从行囊中拿了些银两装入钱袋中,又取下挂在衣架上的长剑常平,然后将其一起递到了李小乖手中。
“出门之后咱们分头行动,这些钱你拿着留作备用。”李玄通揉了揉李小乖的脑袋,柔声嘱咐道。
李小乖闻言眼中透露出害怯的神色,却强装镇定道:“好的李大哥!小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李玄通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就大声呼喊常平的名字,它会替我保护你的,不论你有没有找到白虎门的下落,戌时的时候一定要回客栈,记住了吗?”
“嗯!小乖记住了!”李小乖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好,我们出发吧!”李玄通走出房间后,便随手锁上了玄字十七号房间的房门,然后将钥匙交给了李小乖保管。
两人下楼来到待客堂,一眼便看见了坐镇于柜台处身穿金穗纹理服饰的女子春天。李玄通昨日也就匆匆见过她两面而已,可李小乖却不曾见过她,亦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李小乖自从昨夜听侍女阿香讲述过锦衣女子秋天的故事后,便对她油然产生了一种怜悯之情。于是她连忙打了声招呼,笑道:“秋天姐姐好啊!”
春天与秋天的模样的确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李小乖并不知晓常来客栈的做工制度,所以很容易便认错了人,只当是秋天换了身衣裳。
早上光顾客栈的客人很少,冷艳女子正吃着昨夜由侍女小萍采买回来的黄杏解闷儿,这时却蓦然听见有人跟自己的妹妹打招呼。
于是春天连忙抬头看了过去,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近前的茶衣少女,又微微侧目看向了位于她身旁的黑衣青年,随即便愣了神。
李小乖见状以为‘秋天’可能是忘记了自己,又或者干脆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不想跟自己打招呼……这样想着,茶衣少女很快便因为尴尬,变得面红耳赤了起来。于是她连忙抱紧怀中的宝剑常平躲至了李玄通的身后。
春天不认识李小乖,却对李玄通有一些印象,昨晚侍女阿香便是把他捞作了自己的挡箭牌。她随即眉头微蹙道:“是你?”
李玄通见状连忙拱手持礼道:“春天姑娘,在下是于昨夜入住于此的住客姜夜,身后这位是我的……小鹌鹑,名为苏小乖。”
小鹌鹑?什么乱七八糟的。春天自然不想与一位陌生的男子扯上太大的关系,于是便礼貌地点了点头,道:“嗯。”
李小乖见状这才明白自己应该是认错了,于是脸颊显得更加通红了起来。
李玄通入世已有十几日,他的观察力本来便异于常人,顷刻间便理解到了春天的言外之意。但仍然厚着脸皮多嘴了一句,问询道:“春天姑娘,在下能否向你打听一件事儿。”
“知无不言。”春天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
李玄通闻言松了口气,觉得春天并不像初来乍到时遇到的阿香那般难以相处,于是便礼貌地问询道:“不知春天姑娘是否知晓白虎门的下落?”
“白虎门?”春天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即眉头便微微蹙起,“你要寻找的是……人族的修炼门派吗?”
李玄通闻言也不知道作何解释,只是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寻找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既然你连自己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又何苦要去找寻它呢?”春天疑惑地反问道。
李玄通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道:“因为这是师父布置给我的历练任务,若是我不能完成的话便不能返回宗门了。”
“你……是来自东洲的人族修炼者?”春天猜测道。
“嗯。”李玄通只能就此冒领了这个身份。
春天闻言眼神诧异,没想到眼前的黑衣青年居然还有这层身份存在,她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问询道:“不知姜公子来自于东洲哪一座宗门?”
自己从何得知东洲有什么宗门?李玄通本想胡诌一个,脑海中却蓦然想起了高筹曾对他讲述过的“一之争”,其中一方便是有着“小李香君”之称的李元述。而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李香君便是七百年前来自于朱雀门的强者。
虽然不知道朱雀门历经了七百年后是否仍存在于世,但李玄通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即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来自于东洲的朱雀门。”
春天闻言脑子一片轰鸣,喃喃道:“居然是朱雀门……”
随即她的眼神中便充满了惊喜,连忙放下手中只吃了一半的黄杏,然后从柜台中迎接了出来,声音激荡道:“哎哟!原来是朱雀门的弟子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黑衣青年身后的茶衣少女自然也一同听高筹言说过那“一之争”中的李香君便是来自于那朱雀门,可她却不明白李玄通为何要冒充这朱雀门弟子的身份。之前他们还商量过为了减少真实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尽量保持行为低调的。
可李小乖自然不会当面指正出来,只能配合李玄通继续扮演下去。
“春天姑娘客气了。”李玄通对穿着金穗纹理服饰的女子拱手执礼,没想到这东洲朱雀门弟子的身份居然有如此之大的能量,能让远在红峡谷的……常来客栈掌柜如此失态。
“哎哟!姜公子这是哪里的话?远道而来便是客!”春天冷艳的面庞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讨好的笑容,“你看看咱们常来客栈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指认出来,我们一定好好地改正,直到你满意为止!”
李玄通见状吓了一跳,哪里想到会产生这般结果,连忙客气道:“春天姑娘只当我们是普通的住客便可以了,无须这般客气,实在是叫姜某惶恐不已!”
“害!哪里客气了!这都是小女子应该做的!”春天蓦然降低姿态,着实是吓呆了此时路过的两位侍女,她们面面相觑之后,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李玄通也被春天的一番言语给惊吓到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小女人的一面。
春天显然也看出来了李玄通眼里的惊吓,为了不让他对自己产生疏离感,随即看向了躲在他身后的茶衣少女。
之前李玄通确实向春天介绍过茶衣少女的身份以及名字,然后春天此时却俨然给忘记了,随即尴尬地笑了笑道:“哟!好伶俐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小乖听了半天两人之间的言论,也逐渐弄明白了李玄通冒充朱雀门弟子的身份应该是为了接近眼前这位名为春天的女子……并且看样子这女子似乎已经相信了李玄通的言语。
为了不让李玄通的努力付诸东流,李小乖随即甜甜一笑道:“春天姐姐好!我叫苏小乖,是姜哥哥的……小鹌鹑!”
不是!这小鹌鹑到底是何物?春天闻言后脸上的表情随之一滞,随即又绽放出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道:“哟!原来是小……小鹌鹑啊!真可爱!”
“嗯嗯!”李小乖连忙热情地回应道。
春天觉得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李玄通,问询道:“姜公子,看你们这番打扮,是要出门逛逛?”
李玄通闻言点了点头,如实道:“对,我和小乖打算去街上瞧瞧,顺便问询这白虎门的下落。”
春天闻言在心底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随即热情地回答道:“你们远道而来,想必应该还不熟悉附近这些地方吧?不妨……小女子带你们到处去逛逛?”
李玄通闻言先是高兴后又露出顾虑的愁容,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春天姑娘这客栈的生意能走得开吗?”
“哎哟!这有什么走不开的?”春天满脸笑意道,随后扭过头面向了里间道:“小萍!”
“哎!”不多时,里间便走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怎么了春天姐姐?”
春天吩咐道:“我跟贵客出去一趟,柜台便交给你了。”
小萍闻言看了一眼黑衣青年以及躲藏于其身后的茶衣少女,这才看向了另一旁金穗纹理服饰的女子,问询道:“那春天姐姐何时回来?我一会儿还要去青苗巷采买一些灯油及灯芯……”
春天并没有多作思考,径直道:“那待会儿你去叫秋天姐姐来坐一会儿吧。”
“好的春天姐姐,我知道了。”小萍闻言点了点头。
常来客栈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春天也不再多作停留,随即向身旁等候已久的李玄通与李小乖说道:“好了,请随小女子这边来!”
“好。”李玄通大方地点了点头,知晓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春天如此殷勤应该是对自己有所图谋,索性便心安理得地承受了下来,后面再相助于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