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映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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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取出一把团扇,不停地将其招摇在身前,一边走一边指着周围的景致,风趣道:“咱们常来客栈所在的这个巷口名为芦花巷,是梼杌街的第四个巷口。”

“咱们客栈有位姐妹便是我多年前从这芦花巷里头捡来的,所以给她取名为芦花,如今上的是夜工,不知姜公子见过没有?”

李玄通点了点头,道:“见过几面。”

“见过便好!”春天闻言脸上笑容更甚,下一刻,她蓦然用团扇指着远处的石龟驮碑,解说道:“姜公子你瞧,那边立着的便是我们梼杌谷的妖王碑!”

李玄通与李小乖闻言随即抬头,顺着春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昨夜他们在前往常来客栈的路上曾瞻仰过的石龟驮碑,其碑上并无碑名,原来是叫妖王碑。

春天又将团扇收回于胸前,继续招摇着香风,道:“咱们梼杌谷每隔十年便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擂台武斗,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生死各安天命,而其中的魁首便可以将自己的名字刻于这妖王碑之上,名留千史!”

虽然李玄通昨夜便已经知晓了这石碑的作用以及意义,但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说似的点了点头,拱手执礼道:“原来如此,姜某受教了。”

“能够为姜公子解惑是小女子荣幸之至!”春天阿谀奉承道。

李玄通观察了一会儿面前的石碑,视线却停留在了碑中的最后几个名字上,疑惑道:“我之前道听途说这梼杌谷多年前有位剑道强者名为李元述,不知为何这碑上却没有他的名字?”

春天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即轻笑道:“原来姜公子是说那多年前叱咤于此的李元述啊!他当时确实是有机会将自己的名字留在这妖王碑上,不过他却不知因为何故,跑到饕餮谷去参与那十年盛会了……”

“不过听说他后来并没有拿到魁首,不仅佩剑被损毁,就连持剑的手也被对手给折断了……自那以后梼杌谷便再也没有这李元述的踪迹了,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

“居然是这样。”李玄通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一代强者终究是带着他的骄傲销声匿迹了。

春天眼中精光一闪,继续推及道:“姜公子可能有所不知,这李元述当年在梼杌谷也算是一代翘楚,力压众多妖族高手而问鼎擂台混合武斗的第一甲,由此大家都戏称他为‘小李香君’呢!”

“而这李香君也是出身于朱雀门,姜公子身为朱雀门弟子,想必对她应该并不陌生吧?”

李玄通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春天居然将话题牵扯到了他的身上,当即大脑一片空白——他哪里认识什么朱雀门的李香君啊,不过是听那羊角老人高筹闲谈了两句而已。

于是李玄通只能信口胡诌道:“嗯,这是自然,如今我们朱雀门的祭祀祠堂中还供奉有李香君前辈的灵牌。”

春天闻言眼中精芒更甚,和颜悦色道:“姜公子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敢出走东洲闯荡红峡谷,想必应该不会比李香君前辈差多少吧?”

李玄通之前便已经猜测到春天对自己有所图谋,只是不知其中具体罢了。如今春天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他大概也想明白了,原来春天是想让自己给她和她的妹妹撑腰。

李玄通也想为秋天打抱不平,可他如今仍然被温容公奚氏悬赏着,冒然出头只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而且这卫广平也并非等闲之辈,他本身的实力便不容小觑,其父还是如今梼杌谷妖斗榜的第一甲,在他掌控下的卫家更是权势滔天,寻常人哪里敢轻易招惹。

李玄通以一人对战温容公奚氏的三位妖君便已经是穷心竭力了,更何况他还有李小乖这样的软肋在身边需要保护,由此便更要小心行事了,哪里还有余力插足这般棘手的事情,只怕是唯恐避之不及。

李玄通当即风趣道:“春天姑娘说笑了,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自己与李香君前辈相比啊!”

“哦,是吗?”春天闻言轻笑了一下,随即悍然出爪成风,向黑衣青年的胸膛抓去,势如破竹。

李玄通眼疾手快,顷刻间侧转身形躲过了春天那仿佛能碎裂岩石的一爪,顺势伸手捉住了她的腕子,他眼神凛冽道:“春天姑娘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春天见状想要抽回自己的腕子,却根本就挣脱不开李玄通那苍劲有力的手爪,随即娇嗔道:“姜公子,你弄疼小女子了……”

李玄通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考虑再三后还是放开了手,冷声道:“春天姑娘莫要再做逾矩之举,否则便别怪罪姜某下手不知轻重了。”

春天抽回腕子后放松似的拧了拧,不怒反笑,谄媚道:“姜公子瞧你把话说的!小女子已经知错不会再犯了,还望姜公子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此也罢,春天姑娘好自为之吧。”李玄通说完便要带着李小乖离开这处石碑。

春天见状连忙出手拦住了二人,“别走啊姜公子,难道你不想知道这白虎门的下落吗?”

李玄通闻言眉头微蹙,考虑再三后终于开口道:“难道春天姑娘其实知晓白虎门的下落?”

春天见状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道:“小女子当然不知,不过小女子认识可能知晓此事的人。”

春天并没有把话说透,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李玄通本就聪明,自然也看穿了她的意图,但还是假意不知,开口问询道:“春天姑娘想要什么?”

春天闻言嫣然一笑道:“既然姜公子把线头挑开了,那么小女子也就明说了吧!不知姜公子是否知晓……卫广平此人?”

李玄通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昨夜我曾听阿香姑娘提及过,他似乎与令妹之间有些瓜葛。”

春天闻言面色难堪,随即讪讪地笑了笑,道:“既然姜公子已然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就不多做赘述了。小女子如今只有一事相求,还请姜公子一定要为我的妹妹主持公道!”

李玄通闻言笑容苦涩,道:“春天姑娘莫要为难在下了,卫广平此人可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招惹得起的呀……”

春天闻言自知对方并没有欺骗自己,却又不愿意放弃。别无他法之下只能破罐子破摔,胁迫道:“如果姜公子不愿意帮衬,那小女子也不会向你提供白虎门的线索!”

“这……”黑衣青年与茶衣少女见状面面相觑。

李玄通沉默了片刻,最后无奈道:“春天姑娘,你的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些吧?”

“就这个条件!”春天寸步不让道。

李玄通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春天姑娘,以我所见,我们未必需要对付卫广平。”

“这是为何?”春天闻言不解道。

“春天姑娘,你想扳倒卫广平其实是为了给秋天姑娘讨回公道吧?”李玄通循循善诱道。

“这是当然!如果不扳倒卫广平的话,又该如何给我的妹妹讨回公道呢?”春天柳眉横竖地反问道。

李玄通闻言随即推导道:“所以春天姑娘的目的其实是不让自己的妹妹受到委屈吧?”

春天闻言点了点头,问询道:“的确如你所说的这般,但这两者之间又什么区别吗?难道你能在不扳倒卫广平的情况,还能为我的妹妹撑腰不成?”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是好的结果。”李玄通说道。

春天闻言眼中灵光一现,对她来说既不会令卫广平与常来客栈交恶,又能够维护妹妹尊严的法子自然称得上是一个好法子,随即问询道:“哦?难道姜公子心中已有定计?”

李玄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神秘道:“只能说是姑且一试吧。”

春天闻言喜上眉梢道:“哦?是什么计策?”

李玄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道:“还请春天姑娘先带我去一个地方。”

巳时六刻,常来客栈。

小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趁没有客人登门之际便转身进入了里间。自外向里走,最靠前的是四间房便是常来客栈这二十来位侍女的通房居室,不过相对于客人的通房居室来讲,其中的布置便要温馨可爱许多,有家的味道。

小萍悄悄推开其中一扇房门,然后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她找寻至了房间的一处床榻前,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安眠于其中的女子。

女子便于睡梦中嘤嘤地醒转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眶,借着门口的光亮看清床前的女子后,便扯着酥嗓开口道:“小萍?你怎的来了……”

小萍小声道:“秋天姐姐,方才春天姐姐陪客人出门办事儿去了,我待会儿要去青苗巷采买一些灯芯灯油,实在是走不开,所以春天姐姐让我来请你帮忙照料一下柜台。”

“嗯好,我知道了。”秋天微微打了个哈欠,“小萍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梳理完便过来替你。”

“好。”小萍闻言不敢多作停留,连忙走出里间去坐镇柜台了。

不出一会儿,梳妆打扮过的锦衣女子便走出了里间,来到了柜台处,“小萍我来了,你去忙吧。”

“好的秋天姐姐!”小萍闻言一脸欢快,作势便要离开。

“等等!”秋天瞧见柜台下还有一颗只吃了一小半的黄杏,于是随口问道:“这黄杏儿是春天姐姐吃的吗?”

小萍闻言看向了柜台下的那半颗黄杏,道:“是春天姐姐吃的,她当时走得有些急,于是直接放到了柜台上,我怕客人瞧见了心生厌恶,便用纸垫着放到柜台下了。”

“好了,去吧小萍。”秋天觉得春天从来都不是一个急性子,怎会如此没有分寸。

小萍闻言作势便要离开,却又被锦衣女子给叫住了,“等等!”

小萍闻言即刻扭过头,只见锦衣女子眉头微蹙,于是连忙问询道:“秋天姐姐还有什么事儿?”

秋天问询道:“你看见春天姐姐是跟哪位客人离开的吗?”

小萍闻言回想了一下,径直道:“那位客人身高约莫八尺,穿一身黑,器宇轩昂,容貌甚佳。”

“还有呢?”秋天追问道。

“嗯……”小萍闻言思索了片刻,“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穿茶色衣裳的姑娘,跟小萍差不多高……”

“嗯……原来如此。”秋天猜出来这两人是于昨晚入住于客栈的住客,分别名为姜夜与苏小乖。可她却不明白他们与自己的姐姐春天之间到底有什么交集。

苦思无果后,秋天也只好作罢,随即道:“好了小萍你去忙吧。”

“好……”小萍闻言点了点头,刚转身走出两步的距离便被身后的锦衣女子叫住了。

“等等!”

小萍闻言连忙回身看去,只见锦衣女子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道:“小萍,那个……卫广平他出去了吗?”

今早餐食时,春天便与上白工的众多姐妹打过了招呼,所以小萍自然知晓卫广平已经住进了常来客栈的事情。于是当即摇了摇头,道:“没有见他下来过。”

秋天闻言点了点头,顺势说道:“好吧,小萍你去忙吧。”

“嗯好。”小萍刚想转身离开,下一刻锦衣女子便开口喊住了他。

“小萍再等等!”

“……”小萍真的有些累了。

秋天似乎也看出了小萍的苦恼,于是一脸亏欠地笑了笑,道:“那个小萍……我上楼去看看,很快便下来……”

小萍闻言哀叹了一声后,欲哭无泪道:“秋天姐姐你快些去吧……”

“嗯好……”秋天闻言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连忙迈开步伐跑上了楼梯。

锦衣女子一口气爬上六楼,此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了,她稍微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然后用手背轻轻扣响了天字四号房间的房门。

没过一会儿,卫广平便蓬头垢面地打开了房门,他上一刻还张嘴打着哈欠,下一刻便特意地露出了一副略显猥琐的笑容,“哟!怎的一大清早还有容貌如此的女子来与我幽会啊?快快请进!”

锦衣女子上一刻的表情还有些惊喜,下一刻便阴沉了下来,冷声道:“这位贵客,请注意你的言辞。”

“哦?你说让我注意自己的言辞,那我便不用注意自己的举止了吧!”卫广平说完随即伸手捉住了锦衣女子的腕子,将她反扣压倒于墙面上,作势便要去吻她的唇。

锦衣女子见状顿时花容失色,随即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厄运的到来。

然而想象中的吻却并没有如期而至,于是秋天便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嘲讽道:“脸这么红,想什么美事儿呢?”

锦衣女子闻言连忙挣脱了卫广平的束缚,然后双手捧住了自己那张发烫的面颊,她语无伦次道:“要……要你管!”

说完便提起衣裙,急急忙忙地跑下楼去了。

卫广平见状摇了摇头,然后哀叹了一声。

巳时七刻,凤尾巷映月楼。

“便是此处了。”春天用团扇遥指了一下楼门上的牌匾,淡淡道。

李玄通抬眼望去,看见牌匾上用黑底银字写着“映月楼”三个潦草的大字。随即点了点头,开口道:“嗯,那我们进去吧。”

春天闻言脸色不悦,若不是看在李玄通持有朱雀门弟子的身份上,她才不愿意陪他来此等寻花问柳之地。她随即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冷声道:“你们去吧,小女子在外面候着便是。”

“嗯,如此也好。”李玄通点了点头,“那春天姑娘于此稍作等待,在下去去便回。小乖,我们走吧。”

“好的姜……大哥。”李小乖连忙并排跟上了李玄通的脚步。

两人还没有踏入楼门之中,一阵浓郁的香风便扑鼻而来,这是李玄通第二次进入花楼,感触颇深。而李小乖却紧绷着一张小脸,用双手挽住李玄通的臂弯,不敢松开。

由于是大白天,映月楼中并无来客。李小乖于是见状隐隐松了口气,随即便好奇地打量起了楼中精致繁美的布置,心中不由得暗自吃惊。

两人正观望时,一位衣裙袅袅的浓妆女子便迎接了上来,待她看清来客时脸上的笑容却骤然一滞,但她很快便又重新在脸上凝聚出了妩媚的笑容,娇滴滴道:“这位公子,莫不是来倒卖身旁这丫头的?让我好好地看一看”

没等李玄通说话,那浓妆女子便肆意地打量起了他身旁的李小乖,期间还不断口置评价道:“模样瞧着倒是乖巧可爱,皮肤也白嫩水润……就是这小身材板嘛有些不尽人意,皮包瘦肉骨、胸扁如馕饼、臀瘪如鸡架……”

李小乖见状连忙抱紧了身旁的李玄通,生怕他将自己给倒卖了出去。

说着,那浓妆女子便要伸手来捏茶衣少女的屁股用以试试手感,李玄通见状连忙伸手制止道:“停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