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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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御花园里,落叶纷飞。沈贵妃倚在朱红色的栏杆上,指尖轻轻捻着一片枯黄的银杏叶。她今日特意穿了件鹅黄色的宫装,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娘娘,听说昨夜皇上又去了毓秀宫。贴身宫女春桃低声禀报。

沈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手中的银杏叶被捏得粉碎。自从新入宫的林贵人得了圣宠,皇上已经连续七日未曾踏入她的长春宫了。

去把本宫新得的那对翡翠镯子取来。沈贵妃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本宫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与此同时,毓秀宫内,林贵人正对着铜镜梳妆。她生得极美,尤其是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宫女小翠捧着一碗燕窝粥进来:主子,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

林贵人刚要接过,忽然瞥见碗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她不动声色地将碗放在桌上:本宫突然没胃口了,赏给你吧。

小翠面露喜色,正要谢恩,却被匆匆赶来的太监打断:贵人娘娘,皇后娘娘传召各宫嫔妃即刻前往凤仪宫!

凤仪宫内,皇后端坐在主位,面色凝重。待众嫔妃到齐,她缓缓开口:昨夜有人在本宫的茶中下毒,幸而被及时发现。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沈贵妃眼尖地发现,皇后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林贵人的方向。

本宫已经查实,皇后继续道,下毒之人就在你们中间。

林贵人突然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绝无此心!她声音颤抖,眼中含泪,显得楚楚可怜。

沈贵妃冷笑一声:林妹妹何必如此惊慌?莫非是做贼心虚?

够了!皇后厉声喝止,本宫自有决断。来人,把林贵人押下去审问!

侍卫上前架起林贵人,她挣扎着哭喊冤枉。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竟是林贵人的贴身宫女小翠。

皇后娘娘明鉴!小翠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那毒是奴婢下的,与我家主子无关!奴婢...奴婢是受人指使!

皇后眯起眼睛:哦?受何人指使?

小翠颤抖着手指向沈贵妃:是...是长春宫的春桃姐姐让奴婢这么做的,说事成之后给奴婢家里五百两银子

沈贵妃脸色骤变:胡说八道!本宫从未...

住口!皇后猛地拍案而起,沈氏,你还有何话说?

沈贵妃跪倒在地,心中一片冰凉。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个局。从皇上连续临幸林贵人开始,到今日这场闹剧,都是皇后精心设计的陷阱。

嫔妾冤枉...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却见皇后已经挥手示意侍卫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众人慌忙跪迎。明黄色的身影大步走入,皇帝面色阴沉:朕听闻凤仪宫出了事,特来看看。

皇后连忙将事情经过禀明。皇帝听完,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瑟瑟发抖的小翠身上:你说是春桃指使?可有证据?

小翠抖得更厉害了:奴、奴婢...有春桃给的银票为证...

皇帝冷笑一声:来人,去长春宫搜查!

不多时,侍卫果然在春桃房中搜出了几张银票。春桃面如死灰,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

沈贵妃瘫坐在地上,她知道大势已去。皇后这一招借刀杀人,不仅除掉了她这个眼中钉,还顺带打击了近来得宠的林贵人。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沈氏德行有亏,即日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春桃杖毙。林贵人...

他顿了顿,看向梨花带雨的林贵人:林贵人管教宫人不严,降为答应。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很快压下。她没想到皇上对林氏还有几分怜惜,不过能除掉沈氏这个心腹大患,已是意外之喜。

当夜,冷宫中。沈氏披头散发地坐在破旧的床榻上,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谁?她警觉地问道。

一个黑影悄然出现,竟是白日里指证她的小翠。小翠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恕罪,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沈氏冷笑:是皇后让你来灭口的吧?

小翠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这是春桃姐姐让奴婢转交给娘娘的。她说...说让娘娘一定要活下去...

沈氏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包银两和一张纸条。借着月光,她看清上面写着:静待时机。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小翠匆忙离去。沈氏攥紧纸条,眼中的恨意比夜色更浓。她知道,这场争斗远未结束。

冷宫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沈氏裹着单薄的棉被,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自从被打入冷宫,她每日只能得到一碗稀粥和半块冷硬的馒头。

但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春桃留下的银两足够她打点冷宫的太监,至少能换来一些炭火和干净的衣物。而那张纸条上的静待时机四个字,更是让她明白,春桃一定留了后手。

果然,三日后,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趁着送饭的空档,偷偷塞给她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林氏有孕,皇后欲除之。

沈氏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贵人——不,现在应该叫林答应——竟然怀了龙种?难怪皇上对她格外宽容,只是降位而没有重罚。

而皇后,绝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她将信纸揉碎,丢进炭盆中烧尽。既然皇后想借她的手除掉林氏,那她不如将计就计。

——

凤仪宫内,皇后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贴身嬷嬷低声道:娘娘,冷宫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沈氏很快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淡淡一笑: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嬷嬷犹豫了一下:可万一她不肯配合......

那她就只能烂在冷宫里。皇后眸色一冷,本宫给了她机会,若她不珍惜,就别怪本宫无情。

——

夜深人静,林答应独自坐在寝殿内,手指轻轻抚过尚且平坦的小腹。自从被降位,皇上虽未再临幸她,却暗中派了太医照看。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忽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抬头:谁?

无人应答。

她刚松了口气,却见烛火微微摇曳,一道黑影从窗缝中滑了进来——竟是一条细长的毒蛇!

林答应惊恐地后退,却见那蛇吐着信子,缓缓朝她游来......

就在毒蛇即将扑来的刹那,寝殿的雕花木门突然被猛地撞开。一道寒光闪过,毒蛇瞬间被斩成两段。

林主子受惊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收剑入鞘,声音刻意压低。

林答应惊魂未定,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方绣着长春宫标记的帕子扔在地上,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林答应突然叫住他,这不是沈氏的...你是她派来的?

黑衣人脚步一顿,冷笑道:沈庶人自身难保,哪还有能耐救人?林主子不妨想想,这宫里谁最见不得您腹中的龙种。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黑衣人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几乎同时,侍卫们破门而入,为首的太监尖声叫道:有刺客!保护林主子!

林答应低头看着地上染血的帕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抬头:快去禀报皇上!就说...就说有人要谋害皇嗣!

与此同时,冷宫中的沈氏正对着一盏油灯出神。忽然,窗棂发出轻微的叩击声。她警觉地起身,看见小翠苍白的脸贴在窗纸上。

娘娘,不好了!小翠声音发抖,春桃姐姐...春桃姐姐被皇后的人带走了!

沈氏手中的灯盏啪地摔在地上。油灯熄灭的瞬间,她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这是宫中发生大事的信号。

果然,不过半刻钟,冷宫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侍卫举着火把闯进来,为首的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奉皇上口谕,沈氏即刻移居静心苑,不得有误!

沈氏怔住了。静心苑虽不算好去处,但比起冷宫已是天壤之别。她隐约猜到,定是林答应那边出了变故。

就在她被带出冷宫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暗处闪过——是那个蒙面黑衣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眼睛沈氏绝不会认错。

春桃...她在心中默念,突然明白了那张静待时机纸条的真正含义。

凤仪宫内,皇后正将一套茶具狠狠摔在地上。废物!都是废物!她美丽的容颜因愤怒而扭曲,连个怀孕的贱人都解决不了!

贴身嬷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娘娘息怒,那黑衣人武功高强,我们的人...

查!给本宫彻查!皇后猛地转身,还有,那个小翠也不能留了。

夜色更深了。皇宫的飞檐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沈氏坐在静心苑的窗前,望着凤仪宫的方向,轻轻抚摸着袖中藏着的一枚金簪。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静心苑的清晨格外寂静。沈氏对镜梳妆,铜镜中映出一张消瘦却依然精致的脸。她将金簪缓缓插入发髻,指尖在簪头的牡丹花纹上轻轻摩挲。

娘娘,御膳房送早膳来了。新派来的宫女秋月怯生生地禀报。

沈氏扫了眼食盒,忽然伸手掀开最底层的暗格——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小纸条。她不动声色地攥在掌心,等秋月退下后才展开细看:

今夜子时,西角门。

字迹潦草却熟悉,是春桃的手笔。沈氏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她早该想到,以春桃的机敏,怎会轻易被皇后拿住?这丫头定是留了后手。

夜幕降临,沈氏换上素色衣裙,借着月色潜至西角门。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春桃憔悴的脸。她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显然受了重伤。

娘娘!春桃红着眼眶跪下,奴婢没用,没能保住小翠...

沈氏一把扶住她:傻丫头,能活着就好。她敏锐地注意到春桃腰间别着的一块玉佩——那是御前侍卫统领的贴身信物。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低声道:李统领是奴婢的表兄,他答应助娘娘一臂之力。

沈氏眼中精光一闪。李统领掌管宫中禁卫,若能得他相助...

突然,远处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春桃急忙塞给沈氏一个包袱:这里面有迷香和银票,三日后皇上要去围场狩猎,娘娘务必把握机会!

次日清晨,静心苑迎来了意外的访客。林答应挺着微凸的肚子,在宫女搀扶下缓步而入。沈氏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的,正是自己当初要送给皇后的那对翡翠镯子。

姐姐别来无恙。林答应笑得温婉,眼底却藏着锋芒,妹妹特来谢过那夜的救命之恩。

沈氏垂眸浅笑:妹妹说笑了,冷宫罪妇哪有什么本事救人?

林答应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那方帕子我收好了。姐姐放心,有些人...活不过这个冬天。她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肚子,毕竟皇嗣需要一个位分够高的养母。

沈氏心头一震。她终于明白林答应的来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想与她结盟对付皇后!

待林答应离去,秋月慌慌张张跑来:娘娘不好了!刚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突发恶疾,太医全都赶去凤仪宫了!

沈氏望向窗外纷飞的落叶,忽然轻笑出声。棋局已开,执子之人,可不止皇后一个。她抚摸着金簪,想起春桃留下的迷香——围猎之日,该让皇上偶遇一位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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