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何妮慌忙起身,伸出中指,微微颤抖着伸到老人鼻孔下,跟着便猛然一震……
“爷呀”随着何妮一声哀嚎,众人纷纷上前,老人已经面带微笑,安详的走了……
几个人不禁放声痛哭,悲切的哭声呼天抢地……这时,外面的屋檐水正滴滴答答打在美人蕉的枯叶上……
老何老汉走了,带着无尽的不舍和依恋走了……
自三爷过世,弟弟妹妹都飞出老屋,各奔前程后,老宅就剩下风烛残年的爷爷和一身病症的自己。每次想到爷爷,何妮都身心一震,暗自告诫自己:我不能灰心丧气,总不能让已近耄耋之年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吧,再难也得硬挺着。
如今,两位爷爷都走了,支持她活下去的支柱没有了,何妮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已经身罹重病的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日业已不多了,她得干干净净的走。
数月后,感觉不适的何妮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将门轻轻关上,关得那样的轻,就像怕惊到什么似的,跟着有拉过一条板凳顶住……
何妮在自己的小屋里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是她从小就养成了的爱清洁的习惯。
当她梳着乌黑的长发时,镜子里映出了她清瘦的容颜。曾经是那么丰满的脸蛋,像被刀子割去一部分似的;曾经是那样闪亮闪亮的眼睛,如今显得是又黑又深……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想起了这几年的漫长而凄清的岁月,眼里又汪起一泡泪水。
她不再去看那面镜子,坐在床沿上,十个指头迅速地在后脑勺上动作着,对着镜子梳理湿漉漉的长发。被病痛折磨多日的身体,早已羸弱不堪,惟有乌黑细柔的长发,依然泛着油亮亮的光泽……何妮从小珍惜它,把它编成一对长辫子,走起路来,辫梢儿在她柔韧的后腰上轻轻跳跃。
天气又变凉了,烧完爷爷的五七,小五儿就走了,去了哪里,她没有说,真的不让人放心呀。
何妮想在自己不多的时日里,为小妹妹何艳动手做一件棉衣:艳子呀,你去了哪里?如果你回来得晚了,你也许再也见不到你苦命的姐姐了。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再等你了。
她艰难地站起身来,从柜子里将一个结好的包袱取出来。撕了一件从前姑娘时代穿过、至今压在箱底的衬衣,开始为何艳缝棉衣。过于虚弱身体,是那么的不争气,以至于干一会儿,就得躺下歇会儿……一连几天,陪伴她的都是那盏孤灯,那根不肯停歇的针线……
一边缝,一边想着何艳,想着自己,想着现在,想着未来。有多少回,无边的遐想被她自己有意地涂上一点美丽的颜色,有多少回,泪水模糊了眼睛,针尖扎进了手指。
这千针万线真真织进了她的辛酸,织进了她的幻想,织进了她的眼泪。
她朦胧地意识到:她很有可能等不到何艳回来了,自己的病没有什么希望了!……这个手掌粗糙,面容憔悴的少女,心思还是那么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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