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缝隙透进的腥风扫过眼皮。我盯着尸体脖颈处的缝合线，那里爬满细小的尸蟞，青灰色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蛊虫。李长空的玉牌突然烫得像烧红的烙铁，混沌之力在视网膜上炸开无数金色裂纹。
「喀嚓。」
三丈外的坟包突然塌陷。追兵靴底碾碎枯骨的声响近在咫尺，我蜷缩的右腿撞到棺材内壁，腐尸的指甲划过手腕留下黑紫色灼痕。天命石在丹田处发出蜂鸣，混沌视野中浮现出半炷香后的画面：五个执法堂弟子正掀开西南角的棺盖。
「这具也没有！」有人烦躁地踹飞头骨，「那杂种难不成会土遁？」
血腥味突然加重。我背后的尸体开始渗出脓血，玉牌上的「李长空」三字突然扭曲成蝌蚪文，钻进我掌心的伤口。混沌之力失控地倒灌进经脉，喉咙里泛起铁锈味——是走火入兆！
「叮——」
东南方百步外突然响起铃铛声。追兵们立即调转方向：「大长老的引魂铃！快！」
脚步声渐远时，棺材里的脓血已漫到腰际。我踹开棺盖滚进杂草丛，发现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这不对，寒潭之战分明在盛夏。混沌视野突然闪烁，我看见自己掌纹正在缓慢重组，像是有人用朱砂笔修改命格。
「噗！」
喉头涌出的黑血在雪地炸开冰花。丹田处的天命石裂开第三道纹路，七百条因果线从虚空垂下，有六成连着落霞峰方向。当我踉跄着爬上悬崖时，整座青云宗七十二峰正在晨曦中泛起血色。
刑堂的青铜门在眼前轰然开启。十二根盘龙柱上的锁链哗啦作响，我被人按在玄铁刑椅上，腕间镣铐刻着封灵咒文。高阶坐席上，大长老李修缘的紫檀木案摆着香炉，青烟凝成「叛宗者死」四个篆字。
「罪徒陆青玄。」刑堂执事的声音带着回音，「盗取混沌天珠，残害同门李长空，可认罪？」
我舔了舔开裂的唇瓣。雪水混着血水滑进喉咙，混沌之力在封印下缓慢流转。西北角阴影里，陆明轩正在抚摸玉扳指，他道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迹——是我的血。
「证据。」我盯着香炉上方扭曲的青烟，「总不能空口定罪。」
陆明轩突然轻笑。他袖中飞出块留影玉简，画面里「我」正将混沌天珠塞进乾坤袋。玉简右下角的时间符文明灭不定，在亥时三刻与子时初之间反复横跳。
「昨夜丑时，巡夜弟子亲眼见你潜入藏宝阁。」陆明轩弹指点亮证物台，上面摆着半片染血的衣角，「这是你房中搜出的天珠灵气残痕。」
刑堂突然响起窃窃私语。我注意到证物台的青玉托盘边缘有细微裂痕——是两刻钟前刚打碎的。混沌视野忽然穿透托盘，看见底部沾着陆明轩常用的龙涎香。
「丑时？」我任由镣铐割破手腕，「敢问那位巡夜弟子，当时月相如何？」
旁听席上一名外门弟子突然哆嗦。陆明轩眯起眼睛：「赵师弟，但说无妨。」
「是...是下弦月！」赵师弟的喉结上下滚动，「我亲眼看见陆师兄从藏经阁西北角翻窗而入！」
我低笑出声，震得伤口崩裂。血珠滴在刑椅的饕餮纹上，竟发出滋滋灼烧声：「昨夜子时暴雨倾盆，何来下弦月？」
满堂哗然。陆明轩的玉扳指突然裂开细纹，他身后某位长老抬手欲封我的嘴。混沌之力在此刻突破封印，天命石表面浮现出三百年前的星图——正是混沌天珠的炼制时辰。
「且看证物！」我猛然挣断镣铐，染血的手指戳向留影玉简，「混沌天珠诞生于荧惑守心之夜，表面应有七道火纹。这假货上的水纹，怕不是陆师兄用寒潭水仿制的？」
陆明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捏碎袖中符箓，刑堂穹顶降下万钧威压。我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耳边响起骨骼碎裂的脆响，却瞥见李修缘袖中滑出半枚玉珏——与妲己那枚正好能拼合。
「冥顽不灵。」李修缘的声音似铜钟轰鸣，「验魂阵！」
地面阵纹亮起的瞬间，我咬破舌尖画出道血符。混沌之力裹着精血渗入阵眼，整个验魂阵突然逆转，七百道魂丝反而刺向审判席。陆明轩的道冠被掀飞，露出后颈处未愈的咬痕——是九婴噬魂咒的反噬伤！
「原来如此。」我啐出带血的碎牙，「李长空不过是师兄炼制的血傀，真正的九婴噬魂咒...」
「放肆！」李修缘的拂尘突然暴涨，三千银丝化作锁链将我缠成茧蛹。混沌视野在此刻清晰到刺痛，我看见他紫府中盘踞着九头蛇虚影，蛇尾连接着陆明轩的天灵盖。
刑堂突然地动山摇。我怀里的天命石迸发青光，验魂阵的魂丝寸寸断裂。陆明轩的玉扳指炸成齑粉，他气急败坏地掐住我脖颈：「交出混沌至宝，留你全尸！」
「师兄想要这个？」我咧嘴露出染血的牙齿，丹田处浮现金色光团，「那就...接好了！」
混沌天珠的虚影在掌心凝聚的刹那，陆明轩的瞳孔闪过贪婪。我猛然将光团拍向地面，整座刑堂被金光吞没。七十二根盘龙柱齐声龙吟，封印千年的护山大阵竟被短暂激活。
「拦住他！」李修缘的怒吼从金光深处传来。
我撞破东窗滚下石阶，浑身伤口在雪地上拖出血痕。混沌之力透支的识海开始崩塌，却清晰听见陆明轩在咆哮：「启动护宗大阵！死活不论！」
风雪突然变成赤红色。我扑进药田时，身后百丈内的草木尽数化作飞灰。混沌视野中浮现出三条逃生路线，每条都标注着九死一生的概率。腰间的葫芦突然发热，妲己的虚影在风雪中时隐时现。
「往生涧...」她的声音带着蛊惑，「跳下去。」
追兵的剑光斩落我半截衣袖。我滚下悬崖时看见陆明轩扭曲的脸，他掌心雷诀照亮崖壁上的古老铭文——那分明是魔教血祭阵的阵图。狂风卷着冰碴灌进喉咙，混沌天珠的幻象在眼前破碎，露出其中包裹的天命石本体。
「抓住他！」数十道缚仙索从云端垂下。
我任由身体自由下坠，指尖结出半个时辰前在棺中悟到的古印。崖底突然腾起血雾，八百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全都刻着「李修缘」的铭文。追兵们的惨叫被风雪吞没时，我砸进寒潭的漩涡中心。
再次睁眼是在水牢。腕间缚灵锁缠着九重禁制，墙角蹲着三只碧眼尸蟞。水面倒映着我溃烂的左脸，混沌之力正在缓慢修复经脉。怀里的天命石只剩米粒大小，却比任何时候都滚烫。
「哐当！」
牢门突然洞开。陆明轩提着染血的刑棍走进来，靴底沾着新鲜的人体组织。他身后悬浮着十枚留影玉简，每枚都记录着我「认罪伏法」的画面。
「师尊要见你最后一面。」他笑着碾碎我右手小指，「记得笑好看些。」
我盯着他脖颈处蠕动的黑线，那是九婴噬魂咒反噬的征兆。当刑棍第三次落下时，水牢突然剧烈震颤，东北角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混沌视野中浮现出妲己的九尾虚影，她正在用本命狐火灼烧护山大阵。
陆明轩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他后颈的咬痕渗出黑血，皮肤下鼓起婴儿拳头大小的肿块。我趁机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命石吸收精血后竟凝出半把混沌之刃。
「你...」他惊恐地摸向腰间玉符。
刀光闪过时，他天灵盖窜出的元婴被混沌之刃钉在墙上。我扯下他袖中的乾坤袋，里面装着三十七枚刻着女娲宫印记的玉简。牢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某个熟悉的药香混在血腥味里——是姜子牙的百草囊！
「小友可想逆天改命？」牢房梁上突然垂下根银丝。
我捏碎陆明轩的元婴，混沌之刃顺势劈开头顶岩层。当追兵冲进水牢时，只看见墙上用血画着的九尾狐图腾，和正在融化的缚灵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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