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深处的风裹着未化的清气掠过血狱城头,杨眉刚落在自家柳树下,身后便传来金铁交鸣般的破空声。
他侧头时,一片青灰色玉片正擦着耳垂钉进树干,道纹在玉片表面翻涌如活物,竟将千年柳木灼出焦黑痕迹。七成。鸿钧的声音从云端压下,道祖法身在混沌气里若隐若现,助我镇压那尊的变数,你得七成天道权柄,再允你参悟造化玉蝶残片一月。
杨眉的指尖轻轻拂过树干上的灼痕。
他活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见过太多人拿权柄当诱饵——可造化玉蝶...那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道器残片,连他当年在混沌海打滚时,也只远远望过一眼。
道祖这是要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他转身时,柳枝在脚下缠成半人高的屏障,你我都清楚,那尊若真要掀了洪荒棋盘,便是把三十三重天全压上也不够看。
但他要掀的不是棋盘。鸿钧的法相忽然凝实,眉心那点金芒刺得杨眉眯起眼,他要换棋子。道祖袖中又飞出七片玉蝶残片,在空中连成北斗形状,你我如今站的位置,恰好是旧棋子的顶端。
杨眉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三日前在混沌裂缝里瞥见的那道身影——与王天有七分相似的轮廓,正将一团漆黑规则揉成泥丸般随意抛洒。
那时他便知道,这尊的手段远不止地府轮回那么简单。
一月。他屈指弹断一截柳枝,从今日子时算起,少一刻都不行。
鸿钧的法相突然散去,杨眉抬头时,只看见云端飘下一片金叶,叶上用道纹刻着紫霄宫雷火阵图。
他伸手接住,叶面上的纹路突然钻入掌心,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这是道祖用本命道则刻的契约。
好个鸿钧。杨眉望着掌心的金痕低笑,转身时柳树上的玉片突然爆成齑粉,倒真舍得下血本。
与此同时,地府轮回帝宫的玄铁殿内,王天正将一枚青铜令牌拍在案上。
殿中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骨投下阴影,十殿阎罗、烛龙、凤仙等十二人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阴间四海各建三百六十座神殿,南部火山群每座火山顶立一座。王天的指尖划过案上铺开的洪荒舆图,在幽冥海位置重重一点,神殿形制按我给的模本,门楣刻混沌证道四字,每日卯时、酉时各开一次,供生灵祈祷。
转轮王喉头动了动,刚要开口,却见王天抬手指向他:你想问信仰之力如何转化?他屈指一弹,一道银色流光射入转轮王眉心,这是规则碎片,可将信仰转化为道韵。他又转向其他众人,谁能在百年内让治下生灵信仰覆盖九成,我便赐他一片。
殿中顿时响起抽气声。
烛龙的龙尾不自觉扫过地面,在青石板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规则碎片,那是连准圣都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凤仙的指尖掐进掌心,她能感觉到方才王天弹来的那缕气息里,隐约有轮回道韵流转。
执法队由烛龙统领。王天的目光扫过众人,凡神殿内出现亵渎、私藏信仰之力者,杀无赦。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对了,冥河的血神子若敢来捣乱...他顿了顿,便把血河源头的彼岸花全拔了,种到我的神殿前。
遵命!十二道声音同时响起,震得殿顶铜铃嗡嗡作响。
十殿阎罗退下时,秦广王的官靴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却连头都不敢回,只攥紧袖中那枚还在发烫的规则碎片——方才王天递给他时,指尖温度凉得像块玉。
三日后,紫霄宫的钟声划破洪荒云层。
十殿阎罗的身影刚出现在宫门前,便引来了无数道目光。
帝俊站在右侧台阶上,玄鸟冠上的宝石闪着冷光,他瞥了眼身边的太一,后者正盯着转轮王腰间的轮回佩玉,脸色比九霄云外的冰魄还要冷。
阎罗大人这是要进去听道?冥河不知何时从血雾里钻出来,血魔刀在腰间轻鸣,听说地府最近在大兴土木?
转轮王停住脚步,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三十余道神识扫过——都是来听道的金仙。冥河教主若有兴趣,不妨去幽冥海看看新修的神殿。他笑了笑,说不定能寻到些...与血道相合的机缘。
冥河的瞳孔骤缩。
他分明看见转轮王说机缘二字时,眼角扫过自己的血袍——那眼神像在看一块待宰的肉。
钟声第三响时,紫霄宫的门缓缓打开。
鸿钧端坐在蒲团上,造化玉蝶残片悬浮在头顶,道纹如星河般流淌。
十殿阎罗寻了最前排的位置坐下,刚坐稳便觉有股清光涌入识海——这是道祖为听道者梳理道基的手段。
讲道声响起时,连殿外的云都静了。
三日后讲道结束,十殿阎罗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转轮王的轮回佩玉碎成齑粉,新的玉佩在掌心凝结,纹路比之前多了九道——竟是大罗金仙巅峰!
好!镇元子抚掌大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地书道韵又浑厚了三分,已摸到准圣中期的门槛。
三清互视一眼,老子的太极图微微震颤,竟是也有突破。
此次讲道,各位也算有所得。鸿钧的声音突然一沉,但洪荒将变,光有修为不够。他抬手一招,三十三道金芒从殿顶落下,这些灵宝,便当是给各位的...见面礼。
殿内顿时响起倒抽气声。
帝俊的玄鸟冠几乎要被攥碎,他看见最中央那道金芒里,隐约有混沌气翻涌——那是开天级灵宝的气息!
王天站在地府新修的巨城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神殿群。
晚风卷着香火味飘来,他伸手接住一缕信仰之力,在掌心揉成发光的珠子。
陛下。身后传来转轮王的声音,紫霄宫讲道结束,我等已突破。
王天没有回头,他望着东边天际——那里有两道极淡的金芒,像两颗将落的星。很好。他轻声说,去把新炼的幽冥剑取来,明日...该让某些人见见,新规矩的剑,有多利了。
云端之上,鸿钧望着袖中突然发烫的太极图残片,又看了眼混沌深处那团越聚越浓的雾气。
他知道,该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只是时候未到。
且再等等。他对着虚空低语,等那尊的手,再伸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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