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的蟠龙柱在圣威余波中微微震颤,帝俊的指尖深深掐进河图边缘,星轨图上二十八星宿的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下方丹墀前,太一抱着混沌钟跪坐,钟身暗红如凝血,每道纹路都在渗出细微的血珠——那是被五位圣人的气机碾压所致。
大哥,太一突然开口,声音像锈了的铁剑刮过石面,女娲娘娘是妖族圣人,该去问问她的意思。
帝俊望着殿外翻涌的劫云,喉结动了动。
自三清、接引准提成圣以来,天庭的星官汇报说,四海龙王开始称病不上朝,北俱芦洲的妖修部落频繁出现叛旗。
圣人的威压,正在瓦解他们用十万年才建立的秩序。
走。帝俊将河图收入袖中,广袖带起一阵风,吹得殿角铜铃叮当。
娲皇天的五彩祥云比往日稀薄三分,像是被圣人的气息抽干了灵性。
帝俊和太一在宫门前站了盏茶工夫,青鸾才掀帘而出:娘娘在补天阁等二位。
补天阁内,女娲正捏着半块未完工的五彩石,石面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土。
帝俊刚要行大礼,她便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你们是为圣人之事来的?
娘娘明鉴。帝俊直起身,如今五圣并立,我妖族...
妖族有我。女娲将彩石轻轻放在案上,石面倒映出她冷淡的眉眼,但我不会插手巫妖之争。
圣人有圣人的规矩,你们若想保全天庭,便守好自己的疆域。
太一的混沌钟突然发出嗡鸣,被女娲的目光压得几乎坠地。
帝俊额头渗出冷汗,躬身道:娘娘教诲,我等谨记。
离开娲皇天时,太一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些。她不出手,倒省得我们左右为难。他摸着钟身裂痕,声音却没半分轻松,只是那红云......
帝俊望着东方翻涌的劫云,低声道:先顾好眼前。
此时的火云洞外,三株古松的针叶正簌簌坠落。
红云坐在石桌前,盯着那盘与镇元子未下完的棋——白子停在星位,是镇元子上月落的子。
洞外的议论声像蚊蚋般钻进来:听说红云有鸿蒙紫气准圣巅峰却不成圣,必是紫气被夺了......
他抬手按住丹田,那里有团微弱的紫芒——那是百年前他转赠的修士坐化后,自行飞回的鸿蒙紫气。
这团气如今成了催命符,每天都有十数道神念如利刃刺来,护体灵光上的裂痕比石桌上的棋盘缝还多。
红叔,小仙童捧着药碗进来,您又没喝药......
红云接过药碗,药汁苦得他皱眉。去把洞后石匣收进乾坤袋。他说,我要去五庄观找镇元子。
小仙童的手一抖,药碗啪地摔在地上。可...可外面都说您带着紫气......
所以更要去。红云站起身,青布道袍扫过满地药渣,镇元子的地书能镇气运,人参果树能遮天机。
他最后看了眼洞中的石桌,将裂成两半的白子收进袖中——等从五庄观回来,再和镇元子续这局棋。
南赡部洲的原始森林里,红云的脚步突然顿住。
前方的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揉皱,七道墨绿色的骨刺破风而来,带起的腥气让他皱眉。
红云道友,别来无恙啊。
妖师鲲鹏从树冠后掠出,玄色大氅猎猎作响,背后浮着七根滴着毒液的骨刺。
他的瞳孔泛着幽蓝,像极了饿了百年的恶狼。
红云退了半步,袖中的云纹剑自动出鞘。鲲鹏道友这是何意?
何意?鲲鹏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牙齿,道友身上的宝贝,该物归原主了。他的目光扫过红云丹田,鸿蒙紫气,我要定了。
红云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
他早该想到的——当年紫霄宫听讲时,鲲鹏就因他让出座位而记恨;后来分宝岩上他又得了混沌钟,这妖师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你若动手,镇元子不会罢休。红云声音发颤,却仍挺直了腰杆。
镇元子?鲲鹏嗤笑,骨刺突然暴长三尺,他在五庄观数人参果呢,哪来得及救你?
战斗爆发的瞬间,红云的云纹剑划出银弧,却被骨刺轻易绞碎。
鲲鹏展开背后的鲲鹏法相,遮天蔽日的翅膀一扇,整片森林被掀成碎片,参天古木像稻草般飞上天空。
红云喷出一口血,护体灵光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他这才惊觉,鲲鹏的修为竟已到了准圣巅峰!
自己虽也是准圣,却因久不争斗,连十招都接不住。
交出紫气!鲲鹏的法相俯冲而下,利爪直取他的丹田。
红云咬牙祭起九叶灵芝,浓郁的生机暂时抵住了攻势,可灵芝的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更让他心寒的是,四面八方又掠来数道身影——是之前在火云洞外围观的散修,此刻眼中泛着贪婪的光。
有人祭起斩仙飞刀,有人抛出定海珠,甚至有柄染血的修罗刀——竟是冥河教的人!
原来......红云的灵芝碎成齑粉,胸口被修罗刀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你们早商量好了。
大哥,熟悉的清喝从云端传来,红云抬头,只见太一持着混沌钟落下,钟身红光映得他脸色发青,这红云留不得!
帝俊跟在太一身后,河图展开封锁空间:红云道友,你有紫气却不成圣,本就是变数。
红云突然笑了。
他终于明白——圣人成圣需立教,他无门无派,紫气在体内反成祸根。
那些圣人不会出手,但准圣、大罗们,谁不想夺了紫气成圣?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圣洁的金,而是刺目的紫。
鸿蒙紫气在体内疯狂流转,碾碎经脉、骨骼、神魂。
鲲鹏的法相突然凝固,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快退!
他要自爆——
太晚了。
爆炸声震得天地摇晃,紫光吞没方圆千里。
鲲鹏的法相被撕成碎片,太一的混沌钟被震得倒飞,帝俊的河图裂开蛛网状的裂痕。
那些散修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紫光烧成灰烬。
等紫光散去,原地只剩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坑底焦土上,没有红云的尸体,没有鸿蒙紫气的影子,只有半块裂成两半的白子,在风中轻轻晃动。
鲲鹏捂着胸口爬起来,嘴角淌着黑血。
他的骨刺断了三根,法相只剩残翼。紫气呢?他嘶声吼道,紫气在哪?
太一擦了擦嘴角的血,混沌钟的红光黯淡如烛火:没了,什么都没了。
帝俊收起河图,星轨乱成一团:或许......被爆炸送到了混沌?
周围的修士三三两两散去,议论声飘在风里:紫气定是被圣人收走了红云可能没死......
夕阳将大坑染成血色。
半块白子上,隐约能看到云字的残痕,在余晖中泛着幽光。
千里外的五庄观,镇元子正给人参果树浇水。
水壶突然从手中坠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道袍。
他望着东方的天空,眼神骤冷:红云......
远处,西方教的梵唱混着劫云的轰鸣,飘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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