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被撕成碎片的刹那,帝江嘴里的血沫呛进气管,他剧烈咳嗽着踉跄半步,胸口那方被本命精血祭炼的星图烫得几乎要穿透肋骨。
古籍里星旗尽燃时,天地为熔炉的记载在脑海里炸响——三百六十五杆星旗此刻正化作三百六十五颗小太阳,星辉如钢针般扎进每一寸混沌胎膜,连他祖巫的法体都开始渗出细密血珠。
帝江!共工的吼声响在耳畔,十二祖巫的本命锁链在虚空中绷成金线。
共工的蛇尾扫开三片星芒,青铜巨拳砸向逼近的妖将,鳞片上的裂痕却比之前多了三道。
帝江抬头,正看见盘古虚影的胸膛被星轨洞穿,半透明的躯体里,代表巫族气运的玄黄之气正像漏沙般簌簌下落。
同一时刻,帝俊的法相已透明得能看见背后战场。
他怀里的东皇钟还在鸣响,钟声里的金乌悲鸣几乎要撕碎神魂,可他却笑得更疯了。太一,你瞧——他抬手点向战场边缘,那里有个裹着青羽的妖族幼崽正被巫族战士的骨矛抵住咽喉,当年我们在太阳星上孵化时,阿母说妖族要像太阳一样永远炽热。他的指尖穿透法相,按在星辰画卷的中心,现在,就让这炽热...烧穿这天地的规矩!
太一的金色瞳孔收缩成线。
他最后一口本命精血喷在画卷上的瞬间,三百六十五杆星旗同时炸开。
星辉不再是光,而是具象化的星神——太微垣的勾陈、天市垣的帝座、紫微垣的北极,二十八宿的角亢氐房心尾箕,奎娄胃昴毕觜参...三百六十五尊星神从画卷中踏星而出,每一步都踩碎虚空,手中的星剑指向盘古虚影。
退!帝江突然暴喝,祖巫锁链在他身后绷直如弦。
十二祖巫的法相同时膨胀,帝江的人身蛇尾泛起幽蓝鳞光,共工的蛇尾扫起千里洪水,烛九阴的背后睁开十二对竖瞳,强良的巨爪撕裂空间——他们终于看清了星辰画卷的杀招:那些星神不是来战的,是来筑路的!
星辉在星神脚下汇聚成大道,每一寸都刻满妖族的本命符文。
这条星光大道直通盘古虚影的眉心,所过之处,巫族战士的法体像被无形之刃切割,连魂魄都化作星尘被大道吞噬。
后羿的射日弓在手中断裂,他瞪着被星光卷走的右肩,血沫溅在刑天的战斧上:大巫!
这路...在吸我们的生气!
刑天的青铜面具震出蛛网纹。
他反手将后羿推到九凤身后,巨斧劈向缠上脚踝的星光,斧刃却像砍进泥里般滞涩。九凤!他吼声如雷,用你的凤火烧!九凤的九头同时仰天长啸,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火焰从她喉间喷涌而出,可火焰刚触到星光大道便熄灭,连灰烬都被大道吸得干干净净。
盘古虚影的低吼震动洪荒。
它被洞穿的胸膛开始渗出混沌雾气——那是巫族用亿万年信仰与精血重新祭炼的盘古真灵。
虚影抬起巨掌,掌心凝聚的不是法则,而是战场里所有巫族的怨气、怒气、不甘之气。
这些煞气在掌心凝结成漆黑巨斧,斧刃上的每道纹路都刻着巫族战死的祖巫姓名。
劈!帝江的指尖刺破掌心,鲜血滴在祖巫锁链上。
十二祖巫的本命精血顺着锁链汇入虚影,虚影的瞳孔瞬间变成十二色,与十二祖巫的法相重叠。
巨斧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斩向星光大道,空气在斧刃前被压缩成实质,发出仿佛天地初开时的轰鸣。
碰撞的瞬间,整个洪荒都在颤抖。
星光大道被劈成两截,却在崩解前反卷住斧刃;盘古巨斧斩碎星神,星神的残躯却化作星屑钻进虚影的伤口。
战场中央的空间像被揉皱的布帛,数以十亿计的巫妖修士在这股力量中连惨叫都发不出,直接被绞成最原始的灵气。
帝江的法相被余波掀飞十里,撞断三根不周山的支脉,他吐着血爬起来时,看见共工的蛇尾断了半截,烛九阴的竖瞳裂成碎片,强良的巨爪只剩三根。
还没完!帝俊的法相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可他的声音却穿透了所有轰鸣。
星辰画卷在他身后展开成浩瀚宇宙,日月星轨在其中流转,连圣人压制的灵光都被这方小宇宙顶得摇晃。妖族的星辰,从来不是装饰!他的身影融入画卷,与太一的法相重叠,太一,以我为引——
以星为炉!太一大吼,他的法相在宇宙中心化作太阳,三百六十五杆星旗的残片围绕着他旋转。
星辰画卷所化的宇宙开始下压,每一寸都在挤压盘古虚影的空间。
虚影的巨斧疯狂劈砍,每一斧都在宇宙上砍出裂痕,可裂痕又在星神的血祭中愈合。
天地在这一刻千疮百孔。
不周山的山体开始出现裂缝,东海的海水倒灌进陆地,西昆仑的灵脉断裂,露出底下沸腾的地火。
巫妖两族的修士们仍在拼杀,可此刻的他们更像被两股巨力操控的棋子——巫族战士的骨矛刺进妖族心口时,自己的丹田已经被星光大道吸空;妖族的凤火灼烧巫族法体时,自己的魂魄正被盘古虚影的煞气碾碎。
帝江望着逐渐逼近的星辰宇宙,又看了看身边只剩半条命的祖巫们。
他摸向腰间的空间袋,那里装着十二祖巫用本命精血祭炼的自爆符——每一张都能让一位祖巫的力量在瞬间爆发,等同于同归于尽。
时辰到了。共工的蛇尾拍在地上,震起的灰尘里,他裂开的蛇鳞泛着妖异的紫。
烛九阴的十二对竖瞳同时闭合,再睁开时只剩最中央的一对泛着死志:当年盘古开天,我们巫族是他的脊骨。
今日...便用脊骨,再撑一次天地。
盘古虚影的斧刃突然顿住。
它望向虚空中若隐若现的三道圣人灵光,喉间发出似笑非笑的轰鸣。
而星辰画卷所化的宇宙,也在这一刻微微一顿——帝俊和太一的法相,已经透明得只剩两团金光。
这场足以撕裂洪荒的大战,才刚刚进入最癫狂的阶段。
三天三夜的血雾已凝成暗红的云,压得不周山的断脉渗出黑血。
盘古虚影的巨斧垂落时,最后一片玄黄气运碎片从指缝滑落;星辰宇宙的星轨也开始扭曲,帝俊的法相只剩半张染血的金面,太一的太阳真火暗成橘红。
帝江。共工的蛇尾在碎石上拖出深沟,断裂处的蛇鳞翻卷如刃,露出底下青黑的腐肉,咱们的本命锁链快绷断了。他抬手扯下胸前的祖巫令,金属表面爬满蛛网纹,刚才烛九阴用时间神通看了——这星辰宇宙再压半寸,洪荒地脉就得全废。
帝江抹了把脸上的血,指腹擦过腰间鼓起的空间袋。
袋里十二张自爆符的温度透过兽皮传来,每张符上都烙着祖巫的本命纹,此刻烫得他皮肤发红。
他望向战场边缘:后羿的箭囊空了,正用断箭挑开缠在九凤翅根的星线;刑天的战斧嵌进星神残躯,面具下的呼吸声粗得像闷雷。
再看妖族那边,帝俊怀里的东皇钟已哑,太一的太阳金焰里飘着焦黑的羽毛——他们撑不住了。
自爆。共工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面,用咱们的命换妖族半条根。他突然笑了,蛇信子舔过嘴角的血泡,当年盘古开天,咱们是他脊梁骨;今天...就用脊梁骨当引信。
帝江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想起三百年前在祖巫殿里,十二人围着火堆分食玄龟肉的场景。
那时烛九阴说祖巫不死,巫族不灭,现在这句话在耳边炸响——可若连祖巫都死了呢?
他摸向空间袋的手顿了顿,指尖悄悄按在袋底的小玉瓶上,那是用十二祖巫心头血养的火种丹,能保三十个大巫的魂魄不灭。
后羿。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十二祖巫能听见,带刑天、九凤,领三百大巫从西北方向撤。
正用断箭割星线的后羿猛地抬头,箭簇划破掌心都没察觉:大...帝江祖巫?
去不周山西麓的地火脉。帝江的目光扫过后羿背后的九凤,她九头中最小的那个正死死咬着星线,羽毛被星芒灼得卷曲,那里有咱们藏的十万精魄。他喉结滚动,带他们走。
刑天的战斧当啷坠地。
他反手扯下青铜面具,露出脸上纵横的伤疤:祖巫要留种?
留火种。帝江的指尖戳向自己心口,那里还能摸到盘古虚影残留的温热,妖族要灭咱们全族,咱们...总得有人看他们怎么死。
九凤的九头同时转向帝江。
最大的头颅突然发出清鸣,声音里带着哭腔:帝江,你答应过阿娘,要带我们回祖地的。
祖地早被星辰烧没了。帝江的声音发哑,他解下腰间的祖巫环,抛给九凤,这环能开地火脉的禁制。
快走。
后羿突然弯腰,用断箭在地上划了三道线——这是巫族密语三息后行动。
刑天抄起战斧,反手将九凤的翅膀拢进怀里;九凤最小的头颅叼住小玉瓶,藏进翅下。
三百大巫的脚步轻得像风,眨眼间便消失在血雾里。
走了?共工的蛇尾重重拍地,震得星尘簌簌落下,那咱们也该动了。他扯下左半边蛇鳞,露出底下蠕动的本命精元,强良,你去东边;烛九阴,你断后。
强良的巨爪攥得咔咔响。
他瞥了眼帝江腰间的空间袋,突然咧嘴笑了:老大,要是炸不死那俩鸟人
炸不死也得扒层皮。帝江打断他,指尖刺破眉心,血珠滴在自爆符上,当年盘古能劈开混沌,咱们...就能劈开他们的命。
十二道身影同时腾空。
帝江的人身蛇尾在血云中拖出幽蓝轨迹,共工的蛇尾搅起残血形成漩涡,烛九阴的竖瞳亮起幽绿光芒,强良的巨爪撕裂最后一片星轨——他们像十二颗流星,直直撞向星辰宇宙中心的帝俊、太一。
他们要自爆!太一的太阳真火突然暴涨,却在触及帝江的瞬间熄灭。
帝俊的金面终于裂开,露出底下苍白的脸:拦住他们!
但星神的残躯早被劈成星屑,妖族修士的法体还挂在星光大道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帝江的指尖触到星辰宇宙的刹那,自爆符的温度窜上头顶——那是本命精血在燃烧,是祖巫法身在崩解,是三百万年积累的力量在寻找一个出口。
爆!
十二声轰鸣几乎重叠。
帝江看见共工的蛇尾在爆炸中化作碎片,强良的巨爪抓向帝俊的咽喉却穿体而过,烛九阴的竖瞳在光中碎裂成星点。
他自己的法体正被撕成千万片,每一片都裹着巫族的怨气、怒气、不甘之气,像无数把小斧头,劈向帝俊的神魂、太一的灵海、星辰画卷的根基。
星辰宇宙在颤抖。
帝俊的金面彻底崩碎,露出里面泛着黑气的魂魄;太一的太阳真火被染成灰白,像块将熄的炭。
他们的惨叫声被爆炸吞没,连东皇钟都裂成三瓣,坠向不周山。
不周山在颤抖。
山体的裂缝里喷出血色岩浆,支脉断裂的声响像天公擂鼓。
帝江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那座撑天的巨峰从中间断开,上半截裹着星屑坠向北海,下半截浸在岩浆里,露出里面盘着的盘古脊骨残片。
天空在颤抖。
裂开的缝隙里涌出漆黑的水,那是九天之上的溺水,带着腐蚀神魂的寒意。
东海的水倒灌进来,西昆仑的地火喷出来,洪荒大地在瞬间变成一片汪洋,无数岛屿浮浮沉沉,像被摔碎的玉盘。
帝江的意识开始消散。
他最后想起后羿撤离时的背影,想起九凤翅下的小玉瓶,想起盘古虚影消散前那声似笑非笑的轰鸣。
爆炸的余波里,他听见天地在悲鸣,听见巫妖两族的精魄在哭嚎,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说:这一爆,够他们疼几万年了...
洪荒的汪洋里,十二道祖巫精元化作的光团沉入海底;星辰画卷的残片裹着帝俊、太一的魂魄,坠向太阳星。
而在不周山断裂处,一道青影正抱着小玉瓶,在溺水与岩浆中挣扎着游向西北——那里,地火脉的禁制刚刚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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