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伏羲已带着阿正沿河岸走了十里。
石斧在他腰间撞出细碎的响,像族里孩童玩石子的声音。
大人,前面草甸泛金光。阿正揉了揉被晨露打湿的眼睛,手指向河湾处。
伏羲脚步一顿。
那金光不是普通的灵光,带着混沌初开时的清冽,像极了昨日眉心那根牵引线的源头。
他加快脚步,草叶上的露珠沾湿麻鞋,待绕过最后一丛芦苇——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一匹龙马踏水而来,鬃毛如银河倒悬,每一根都流转着先天道纹;河心浮出玄龟,背甲上的纹路竟与昨夜他批过的龟甲刻痕一一对应。
龙马项下挂着玉匣,玄龟背甲嵌着金简,两者同时发出清鸣,声震四野。
这是......河图洛书?伏羲喉头发紧。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他本是混沌中一缕先天道韵所化,因见人族蒙昧才投身轮回,如今这两件先天灵宝的共鸣,竟撞开了他封印的道行。
玉匣与金简自动飞入他掌心。
玉匣内是一卷青绢,上面的星图比他见过的所有龟甲刻痕都要繁复千倍;金简上的文字他竟无师自通,每看一眼便觉天地法则在脑海中清晰一分。
更让他震撼的是,金简底部还压着一卷羊皮秘卷,封皮上气运神道四字,正是他前世在混沌中参详过的大道残篇。
谁......他指尖颤抖着抚过秘卷,忽然感应到轮回殿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气机。
那是王天的气息,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从容。
伏羲忽然明白,这秘卷是那位轮回帝宫之主特意为他留的机缘——毕竟人族崛起,最需要的便是将气运转化为道行的法门。
大人!阿正的呼喊惊飞了河畔的水鸟。
伏羲这才惊觉自己在原地站了两个时辰,阳光已爬上龙马的脊背,将它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将河图洛书收入袖中,秘卷贴身藏好,对阿正笑道:走,回部落。
部落里早炸开了锅。
族老们挤在祭坛前,望着他袖中隐约的灵光直搓手:大人可是得了大机缘?
伏羲登上祭坛,晨风吹起他的麻袍。
他展开气运神道秘卷,指尖划过聚族气为己用,凝己道护族安的总纲,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今日起,我传你们气运神道。
下方瞬间安静。
有老妇抹着眼泪,有青年握紧石矛,连最顽皮的小娃都踮着脚扒着祭坛边缘。
伏羲逐字讲解,讲到族人气运可助修行,修士道行能护族人时,祭坛上突然升起金色光雾——那是族人对他的信任与依赖所化的气运,正顺着他的指尖汇入秘卷,将残篇补全了三分。
原来如此。伏羲望着光雾缭绕的秘卷,眼眶微热。
前世他在混沌中独行,如今方知,与族人血脉相连的气运,才是最纯粹的大道。
但这份感动并未持续太久。
三日后,他带着几个族老巡查至北边村落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焦黑的田地翻卷着,断墙下还压着半块没吃完的粟饼;井边歪倒着取水的陶罐,罐口结着干涸的血渍;最让他心痛的是村东的老槐树下,三个小娃蜷缩在一起,最小的那个手里还攥着半块分给妹妹的野果。
是山洪。族老抹了把脸,声音发颤,前日夜里突然发水,等我们赶到...
伏羲蹲下身,轻轻合上小娃的眼睛。
他能感应到,这些早夭的魂魄还未散尽,带着对生的眷恋在原地徘徊。
河图洛书突然在袖中发烫,星图与龟纹在他识海交织,竟映出半月前此地的天象——浓云在西北方聚集时,他正在祭坛传法;暴雨倾盆时,他正在参悟秘卷。
是我疏忽了。他低声道,指节捏得发白,若能提前预知灾害......
当夜,伏羲在部落最高的石屋闭关。
他将河图悬于顶,洛书铺于地,气运神道秘卷展开在案头。
族人送来的粟饼在案角放凉,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星图中每颗星的轨迹,龟甲上每道纹的走向,都成了他推演的线索。
大人这是要......阿正守在门外,望着石屋透出的星光,声音里带着担忧。
他要为人族逆天机。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阿正抬头,只见白须老者踩着祥云落下,身上的道袍绣着星纹,正是天庭的太白金星。
老者望着石屋方向,抚须轻叹:昊天陛下命我来召人族共主去天庭听封,可如今......
他的话未说完,石屋内突然爆发出璀璨星光。
伏羲的声音穿透石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待我推演完这卷灾厄图,再与天廷论长短。
太白金星望着石屋紧闭的木门,又望了望天边翻涌的雷云,袖中拂尘不自觉地攥紧了。
这一趟人族之行,怕不是要比他想象中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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