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余音未散,后羿指尖的弓弦已绷成一轮寒月。
那弦是用三十三重天最深处的星陨藤所制,此刻被他臂弯拉成满弓,竟引动周围千里灵气如潮涌来——风裹着混沌气息在箭簇上凝成金芒,箭尾三根凤羽因灵气太过浓郁而泛起半透明的光。
刑天站在他左侧三步,玄铁战衣碎裂处渗出的血珠尚未落地,便被战意蒸腾成血雾,双乳处的竖目倒映着昊天惨白的脸。
第二箭,替祖巫讨的。后羿声如寒铁,松开指尖。
那箭离弦时,天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灵霄殿飞檐上的积雪簌簌坠落,却在半空凝住;昊天刚抬起的手停在半空,连肩伤处涌出的血珠都悬成了红玛瑙。
下一刻,金芒破界,箭速快到连空间都被犁出一道白痕,直取昊天咽喉。
昊天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终于看清这支箭的来历——箭杆刻着十二祖巫的图腾,箭簇浸过祖巫精血,分明是巫族倾尽万年心血祭炼的弑神箭!
他慌忙祭起山河印,印面三才纹疯狂旋转,试图用天地之力硬扛。
可箭尖触到印面的刹那,山河印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纹路上裂开蛛网般的细缝。
噗!
箭簇穿透山河印,余势不减,直接洞穿昊天右肩。
他踉跄后退三步,撞碎了身后的白玉屏风,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好箭!刑天粗哑的笑声震得殿梁落灰,他握着战斧冲上前,玄铁战斧带起的风刃将殿内十二盏琉璃灯劈成碎片。
斧刃裹挟着开天辟地时的混沌煞气,朝着昊天头顶直劈而下——这一斧若劈实了,就算昊天是天帝,也要被劈成两段。
昊天咬碎三颗牙,周身突然腾起九色神光。
那是他以本命精血催发的天帝法相,法相高千丈,手持量天尺,竟生生接住了刑天的战斧。你们以为仅凭蛮力就能破我天庭?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中闪过狠厉,传我令!
七百余亿天庭修士,即刻进攻祖巫殿!
什么?!后羿瞳孔剧震。
他与刑天之所以敢直闯灵霄殿,就是算准了昊天投鼠忌器——巫族虽强,可祖巫殿里还住着十位重伤未愈的大巫,还有数亿巫族孩童。
若天庭修士倾巢而出...
哈哈哈哈!昊天法相的笑声震得云层翻涌,你们以为我为何拖到现在才动手?
那些老弱病残早就是我棋盘上的弃子!
今日不屠尽巫族,我昊天誓不为人!
刑天的竖目瞬间红得滴血。
他暴喝一声,周身肌肉鼓胀如虬龙,竟将天帝法相的双臂生生掰断!老子杀了你!战斧横扫,法相的头颅被劈成两半,昊天本体被余波掀飞,撞在灵霄殿的蟠龙柱上,吐出半升黑血——那是被混沌煞气震伤的本命元灵。
后羿却没有追上去。
他望着南天门外突然涌现的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些是骑在仙鹤背上的天兵,手持诛魔剑;是踩着云头的仙将,腰间悬着捆仙索;是驾驭着雷车的雷部正神,掌心凝聚着毁天灭地的神雷。
七百余亿修士组成的战阵,如同一朵遮天蔽日的乌云,朝着西方祖巫殿压去。
后羿!刑天杀到昊天面前,战斧抵住他咽喉,你去救族人!
这狗东西我来看着!
不行!后羿攥紧黑木弓,指节发白,你杀了他,天庭群龙无首,那些修士自然溃退!
溃退?昊天咳出一口血沫,露出癫狂的笑,我早给每队修士下了血誓——若攻不破祖巫殿,全队魂飞魄散!
他们现在恨不能把巫族抽筋扒皮,就算我死了,那些疯子也会把祖巫殿踏成平地!
后羿的手在发抖。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天庭战阵,又望着被刑天制住的昊天,突然仰头发出一声悲啸。
这啸声里有对族人的担忧,有对昊天的痛恨,更有对自己无力两全的不甘。
悲啸传开,千里外的祖巫殿里,正在晒兽皮的巫族孩童突然捂住耳朵;正在炼药的大巫猛地抬头,
刑天!后羿转身就往南天门跑,黑木弓在他背后剧烈震颤,我去拖住那些修士!
你看好这杂碎,别让他跑了!
放心!刑天一脚踩住昊天胸口,蟠龙柱在脚下寸寸断裂,他要是敢动半分,我就把他的魂儿抽出来,喂给洪荒的野狗!
昊天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却还在笑:拖?
你以为你是谁?
七百余亿修士,就是用脚踩,也能把你踩成肉泥......
砰!
刑天的拳头砸在他脸上,打断了后半句话。
鲜血混着牙齿喷出来,昊天的鼻梁塌陷成一片血肉模糊。
他终于不敢再说话,只敢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刑天——那眼神里有恐惧,有不甘,更有一丝藏得极深的阴狠。
而此刻的南天门外,后羿已经迎上了天庭战阵。
他站在云头,黑木弓挽成满月,第三支箭搭在弦上。
这支箭没有金芒,没有灵气,箭杆甚至有些粗糙——那是他用巫族孩童的骨笛削成的,箭簇是用大巫临死前的指甲磨的。
来!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你们不是要杀巫族吗?
先踏过我的尸体!
第一波雷车冲了过来。
三十六位雷部正神同时挥拳,三十六道水桶粗的雷柱劈下。
后羿松开弦,骨笛箭迎了上去。
箭与雷柱相撞的刹那,天地间响起婴儿的啼哭——那是骨笛里封存的孩童笑声;又响起老人的叹息——那是指甲里残留的大巫执念。
雷柱被这股气息冲散,箭势不减,直接洞穿了为首雷将的心脏。
杀!
替天行道!
天庭修士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他们如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将天空割成碎片。
后羿的黑木弓不断发出嗡鸣,每射出一箭,就有一片修士坠落。
可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的汗成串往下掉——这是在用本命精元催箭,射一箭,折十年寿。
与此同时,灵霄殿内,刑天正把昊天提起来,像拎着一只破麻袋。说!
你派了多少人去祖巫殿?他的手指掐进昊天脖颈,不说?
我就把你这张脸,按进你自己的血里!
昊天闭着眼,不肯回答。
可他的指尖却悄悄掐了个诀——那是只有他和南极仙翁知道的密令。
一道肉眼难见的流光从他指尖飞出,朝着西方极速而去。
而在千里外的一座无名山上,王天正盘坐在轮回帝宫的虚影中。
他原本闭着的眼突然睁开,瞳孔里倒映着西方天际那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天庭进攻巫族......他低声呢喃,掌心的轮回镜突然泛起红光,分身还在闭关,本尊必须亲自去。
他站起身,周身混沌气息翻涌。
脚下的山石在气息中化为齑粉,整座山都在他的气势下摇晃。
当他迈出第一步时,空间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缝,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此刻的祖巫殿,已经传来了第一声惨叫。
王天踏碎虚空的刹那,混沌气流在他身周凝成漩涡。
他的神识如蛛网般铺展,西方便传来刺鼻的血气——那是祖巫殿方向。
他瞳孔骤缩,原本沉稳的道心泛起涟漪:迟了!
等他显出身形时,眼前已不是记忆中草木葱茏的祖巫殿。
漫山遍野的天兵踩着云头俯冲,诛魔剑的寒芒穿透巫民的胸膛,雷部修士的神雷将祭台炸成齑粉。
几个巫族孩童缩在倒塌的图腾柱后,浑身是血地抱着断成两截的骨笛,正被三个持降魔杵的仙将逼到悬崖边。
孽障!王天低喝一声。
他抬手按向地面,掌心腾起青金色的混沌木气——这是他在混沌中领悟的木道本源,比洪荒木属性更添几分生机与坚韧。
被战火焦黑的土地瞬间冒出藤蔓,如灵蛇般缠住仙将的脚踝;断裂的图腾柱上,盘古藤的残枝突然抽芽,垂落的枝叶化作绿刃,将降魔杵削成碎片。
轮回帝宫!为首的仙将惊声尖叫。
他腰间的照妖镜突然泛起红光,镜中映出王天眉心的轮回印记——这是轮回帝宫的独有标记。
其他天兵闻言皆色变,阵型出现短暂混乱。
王天趁机掠到孩童面前,玄色道袍扫过他们伤口,木气涌入血肉,焦黑的创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去后山!他将孩童推向隐蔽处,转身时袖中飞出十二枚青木令。
令旗落地,十二道青雾腾起,在祖巫殿外围凝成青木屏障。
这是他以木道本源结合巫族图腾术法所创,专克金铁法宝。
果然,诛魔剑劈在屏障上只溅起火星,雷部神雷撞上去便被木气吸收,化作滋养屏障的生机。
好个轮回帝宫!半空中传来清冷女声。
瑶池手持玉净瓶踏云而来,瓶中圣水翻涌如银河倒悬,你可知私自干涉巫妖大战,是坏了圣人定的规矩?她指尖轻点,圣水化作千万冰锥,穿透青木屏障,直取下方巫民。
王天皱眉。
他能感觉到这圣水非同寻常——是昆仑山巅万年玄冰所化,专破木属性生机。
他正要再催木气,忽听左侧传来震天战吼。
九凤手持九首蛇矛杀至,蛇矛上的祖巫纹章泛着幽光:帝宫道友且退!
这泼妇,九凤来会!
九凤的蛇矛与瑶池的玉净瓶相撞,爆发出刺目青光。
王天趁机扫向战场全局:后羿仍在南天门外以命换命,黑木弓已裂开三道缝隙,每射一箭便有血珠从他七窍渗出;刑天那边灵霄殿方向传来闷响,想来还在与昊天纠缠。
而最棘手的是天庭布下的周天星斗困魔阵——七百余亿修士按二十八星宿方位排布,每三百六十人组成小阵,万千小阵连成大阵,将祖巫殿团团围住。
阵中灵气被抽干,巫民的祖巫血脉都受压制,战力十不存一。
阵眼在北极星位!王天神识扫过,立刻锁定目标。
他刚要冲去,肩头突然一沉——是轮回帝宫的分身赶至。
分身脸色发白,气息微弱:本尊,我被西方教二圣的因果锁链缠住了......
无妨。王天拍开分身手掌,目光却更沉了。
他本想让分身牵制圣人,自己破阵,如今分身受阻,只能硬闯。
可当他运起混沌之力冲向阵眼时,阵中突然射出十二道金芒——竟是原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
他们手持盘古幡残片,将混沌之力生生截断。
轮回帝宫,你坏了洪荒平衡。广成子的声音从金芒中传来,圣人有言,巫妖大战当见血方休。
王天心中一凛。
他早料到圣人不会坐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出手。
此时青木屏障已出现裂痕,瑶池的圣水腐蚀了大半,九凤的蛇矛也被玉净瓶砸出缺口。
更要命的是,阵中传来孩童的哭嚎——又有一处屏障被突破,天兵正用捆仙索拖拽巫民。
罢了。王天闭目长叹。
他本想以轮回帝宫的中立身份暗中布局,如今巫族存亡在即,只能暴露与巫族的联系了。
他指尖掐动法诀,眉心轮回印记化作实质,在空中画出一道暗金色符文——这是他与巫神位面本尊联系的秘术,需以本命精血为引。
鲜血从眉心渗出,符文愈发清晰。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巫神位面,一座高耸入云的祖巫神像下,异度空间的石台上,闭目盘坐的本尊突然睁眼。
他的双眼如两轮金日,金光穿透层层虚空,直抵洪荒战场的那道暗金符文。
本尊,巫族危矣。王天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而此时的祖巫殿,最后一处青木屏障咔嚓碎裂。
瑶池的圣水如暴雨倾盆,九凤的蛇矛被击落在地,她吐着血扑向最近的孩童,却被天兵的降魔杵重重砸在后背。
王天握紧拳头,混沌之力在掌心凝聚成青金色光团——这是他压箱底的混沌青木印,但施展后需沉睡千年。
轰!
就在光团即将拍出的刹那,虚空中传来清越钟鸣。
王天抬头,只见东方天际有九道虹光飞来——是圣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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