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巅的紫黑色流光在岩壁上渗出最后一缕魔气时,罗睺的身影已化作一团黑雾,裹着腥风直扑朝歌。
他黑袍翻卷如浪,额间血色魔纹随着速度跳动,像要滴出血来——自混沌初开被盘古斧劈散真灵,他等这一天等了足足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人族气运?他低笑一声,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当年鸿钧那老匹夫借天道压我,如今倒要看看,这新生的人道能护得住几个帝王。话音未落,黑雾已在朝歌城上空凝成人形。
他抬臂一挥,漫天星斗突然颠倒,月亮坠成血盘,照得青瓦红墙都泛着妖异的紫。
城内百姓正围在街头听老秀才讲商汤灭夏的故事,忽觉眼皮发沉。
卖糖葫芦的老汉揉了揉眼,眼前的糖葫芦串竟变成了累累白骨;绣楼里的姑娘掀开窗,看见护城河漂着无数溺亡的婴孩;连金銮殿外的铜鹤,都在商王的龙辇前跪成了披头散发的冤魂。
罗睺指尖缠绕着暗紫色魔气,在虚空中划出一方青铜古镜。
镜中映出万千梦境:有士兵挥刀砍向自家将军,有妃子将毒酒捧给恩宠的君王,有老臣在祭天大典上撕碎玄鸟玉珏——最后所有画面都汇聚成一个身影:纣王正攥着酒爵,眼神从迷茫渐转癫狂,将整坛酒泼在祭祀的牛牲上。
就是你了。罗睺的瞳孔缩成针尖,魔纹里渗出缕缕黑血,玄鸟庇佑的人皇?
不过是块等着被魔火炼透的顽石。他抬手按向虚空,掌心浮出颗拇指大的暗红魔种,表面布满细如发丝的倒刺,每根倒刺都滴着腥甜的血珠——那是他用百万混沌恶魂祭炼了三万年的欲望之种。
魔种刚触及纣王眉心,金殿上空突然炸响清越龙吟。
一道金光破云而下,竟是条遍体鳞甲都沾着祥瑞之气的气运金龙!
它龙首微低,龙须扫过魔种时带起罡风,竟将那魔种生生拍飞了三丈远。
罗睺只觉喉间一甜,踉跄后退两步,这才看清金龙眼尾的暗纹——正是人族气运与天道相连的印记。
好个护犊子的人道。他抹去嘴角血迹,眼底却浮起狂喜。
刚才那一下,他已探清这金龙虽有气运加身,却因纣王近年荒废祭祀,根基松动了三分。
若强行硬闯,怕是要被天道感应到行踪,得不偿失。
黑雾在他脚下翻涌,罗睺突然笑出声。
他屈指一弹,三缕魔气化作呜咽的洞箫声,顺着金殿的飞檐钻进纣王耳中。
那声音起初像慈母的叹息,接着变成爱妃的软语,最后竟成了他儿时躲在偏殿里,听老太监讲的商汤斩夏桀,血流漂杵的故事——只不过故事里的夏桀,渐渐变成了他自己。
纣王握着酒爵的手开始发抖。
他分明记得今早祭天,玄鸟玉珏在案上突然裂了道细纹;分明听见御花园的老梅树夜里发出婴儿啼哭;可此刻这箫声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你是人皇,本该踩着万人头颅登位,为何要守着那些虚礼?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喉间的灼烧感突然变成了痒。
那痒从心口漫开,直往天灵盖钻。
他猛地站起来,酒爵当啷砸在地上。
金殿外的侍臣刚要进来,就见自家大王踉跄着扑向虚空,指尖正对着罗睺藏身的方向:给我...给我!
罗睺的魔种再次浮起。
这次它没有急着钻入纣王眉心,而是悬在他三寸前,渗出丝丝甜香。
纣王喉结滚动,竟主动张开嘴,将魔种吞了下去。
他的瞳孔瞬间变成暗紫色,嘴角勾起的弧度,与罗睺额间的魔纹如出一辙。
气运金龙在半空盘旋,龙鳞上不知何时爬上了蛛网状的暗纹。
罗睺望着这变化,满意地隐入黑雾。
临走前他瞥了眼天界方向——三十三重天外,有团若有若无的青光正在凝聚,像是某人的神魂终于愈合。
昊天?他低笑一声,黑雾散得更彻底了,你与巫族的旧账,怕是要提前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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