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被凤鸣震碎的刹那,孔宣的竖瞳里映出虬首仙胸前暗淡的截教道纹。
那抹玄色纹路像被泼了脏水的玉,刺得他喉间发腥——碧游宫檐角的铜铃还在他记忆里响着,通天教主亲手给虬首仙系道纹时说截教弟子,当为彼此撑一片天的声音,此刻正碾过他心口最软的地方。
晋贤。孔宣的尾羽骤然收拢,五色光晕凝成实质,像把淬了毒的刀尖子扎向那个握着人骨念珠的秃头。
他的声音比刚化形时啄食混沌青果的喙还要冷,你伤他左肩,我便剜你左臂。
晋贤后颈的寒毛炸成一片。
他想退,可双脚像被钉在地里——五色神光的威压让他想起在西方须弥山见准提圣人时,被莲台压碎三根肋骨的滋味。
直到燃灯的金网突然缠上他腰,将他拽出十丈外,他才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燃...燃灯古佛!
孔雀王。燃灯的千佛法相收敛了几分,金裟上的梵文却亮得刺眼。
他望着孔宣尾羽上流转的混沌气息,喉结动了动——当年紫霄宫听讲,通天教主说这弟子是混沌初开第一只孔雀,他只当是夸口,如今才知那混沌气里,真裹着开天前的星辰碎片。我二人奉两位圣人法旨,特来请你入我西方教。
圣人?孔宣的尾羽刷地展开,五色光瀑铺天盖地压下来。
虬首仙被金网捆着的身影在光里晃了晃,他想起截教大比时,这小师弟举着九节鞭说等我成了大罗,要给孔宣大哥酿百坛蛇莓酒的模样,你家圣人若真有诚意,该亲自来碧游宫向我师父赔罪——当年诛仙阵前,是谁用青莲剑挑断我截教三百弟子的道基?
燃灯的法相晃了晃。
他想起那日准提圣人笑着说截教气数该尽时,脚下青莲上还沾着截教弟子的血。
喉间泛起苦意,却仍硬着声道:圣人之威,非你准圣可测。
莫要为个叛徒
叛徒?孔宣的凤鸣里炸开雷音。
他尾羽尖端的金芒突然暴涨,直接洞穿燃灯的千佛法相。
金网捆着的虬首仙被震得撞在山壁上,蛇尾上暗金鳞片簌簌掉落,却还在笑:孔宣大哥...我没...没给截教丢脸...
闭嘴!孔宣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翻了晋贤的人骨念珠,十二颗人骨珠子砸在地上,裂成白森森的碎片。今日谁也别想走。他指尖凝聚的五色神光扫过燃灯,扫过晋贤,扫过躲在树后的惧留孙,我要让天下人知道——
知道什么?
一道清越的佛音从云端砸下。
孔宣的动作顿住。
他抬头,看见九品青莲托着准提圣人踏云而来。
圣人的袈裟是新染的金色,腕间的串珠泛着琉璃光,可那双眼却像淬了千年寒冰,知道截教余孽,还在做螳臂当车的梦?
准提!孔宣的尾羽剧烈震颤。
他能感觉到混沌气在体内翻涌——这是化形以来最危险的信号。
当年在混沌中被三千魔神围杀时,他都没这么慌过。
可虬首仙还在山壁下咳血,碧游宫的铜铃还在他耳边响,他咬着牙迎上那道青莲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五色神光与青莲宝色在半空相撞的刹那,整个洪荒都震了震。
东海的龙王正喂小太子吃珍珠,碗里的珍珠突然全碎成粉;昆仑山玉虚宫的元始天尊放下茶盏,盯着窗外被震落的桃花皱眉;幽冥地府里,王天正翻着生死簿,突然抬头望向东方——那里有团五色光,像要把天捅个窟窿。
师父!石中剑捧着茶进来,见他盯着虚空,可是孔宣那厮?
王天没说话。
他望着那团光里若隐若现的青莲,指尖在生死簿上划出深痕——准提圣人的气息太明显了。
孔宣不过准圣巅峰,如何能...
唳——!
一声凤鸣穿透九霄。
孔宣的身影突然从光团里冲出来,尾羽上的五色光凝成实质,竟将准提的青莲裹了个严实。
下方的孔雀国突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祈祷声,男女老幼跪在地上,手中举着孔宣的画像:孔雀王护我!
天地灵气疯狂涌来。
孔宣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裂开——是当年在混沌里吞的那滴盘古精血?
是截教弟子们刻在他魂里的道纹?
还是这些凡人们纯粹的信仰?
他尾羽一振,五色光化作巨手,直接将准提按进了自己的五色世界。
这...这怎么可能?晋贤瘫坐在地。
他望着消失在五色光里的圣人,喉咙发紧。
燃灯的千佛法相早已碎成金粉。
他盯着那团光,突然想起紫霄宫听讲时,鸿钧道祖说过混沌生灵,自有逆天之资。
此刻他终于信了——那只孔雀,真的在以准圣之能,硬抗圣人。
幽冥地府里,王天的生死簿啪地合上。
他望着东方逐渐淡去的五色光,对石中剑道:去,把洪荒各脉的传讯玉符都收来。
师父是要...
孔宣和准提的战斗,该有人记下来。王天的手指摩挲着生死簿边缘,尤其是...孔宣没死。
三日后,东方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过四海八荒。
有人说看见准提圣人从五色光里出来时,袈裟破了三道口子,腕间串珠少了两颗;有人说孔雀国的城墙被五色光染成了五彩,连石头都带着灵气;最让修士们瞳孔地震的,是——
孔宣?那孔雀王以准圣之能,和圣人打了三天三夜,没死?
消息传到昆仑山时,元始天尊的茶盏又碎了一个;传到西方须弥山时,准提圣人正对着镜子拔白头发;传到幽冥地府时,王天翻着刚送来的战报,突然笑了:有趣,真有趣...
而在孔雀国的王宫里,孔宣正给虬首仙敷药。
蛇尾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小师弟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孔宣大哥,我就知道你能赢!
孔宣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被五色光染过的天空,想起准提被刷进五色世界时,圣人眼底闪过的那丝慌乱。
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前的截教道纹——那抹玄色,比任何时候都亮。
窗外突然传来百姓的欢呼:孔雀王!孔雀王!
孔宣走到窗边,望着下方跪了一地的子民。
风掀起他的衣摆,带起一缕五色光。
他突然想起通天教主说过的另一句话:截教弟子,当为自己,为同门,为天下不平事,争一口气。
这口气,他争到了。
只是——
他望着东方渐起的云霞,那里有圣人的气息若隐若现。
下一次,他还能争到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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