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推开栖云楼的木窗时，晨雾正从黑水城的青瓦上漫开。
他垂眸看了眼袖中那枚星纹玉牌，紫渊的拜访暂且记下——比起与人虚与委蛇，林海深处若有若无的本源波动更让他心痒。
重炼青莲古剑需要混沌凶兽的精魄为引，黑水城外的黑色林海...倒确实是个好地方。他屈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剑鸣如龙吟，惊得窗外竹枝簌簌抖落露珠。
裹上件玄色大氅，王天足尖点地跃上屋檐。
城墙上的守卫刚要喝问，眼前只余一道淡影掠过，连衣袂带起的风都未沾身。
待他们揉着眼睛再看，那道影子早没入了城外那片黑压压的林海。
黑色林海名不虚传。
入林十丈，天光便被遮得只剩碎金，古木粗可合抱，树皮皲裂处渗出墨色树汁，腐叶的腥气混着血锈味钻进鼻腔。
王天脚步极轻，每落一步都要先以神识扫过三寸内的地面——他曾听紫岩提过，这林海中藏着会伪装成腐叶的地噬藤，专缠修士脚踝拖入泥沼。
嗤啦——
耳尖微动，左侧三十丈外传来兽爪划开树皮的声响。
王天身影闪入树后，指尖凝出一缕混沌剑气。
不多时，只闻腥风扑面，一头背生骨刺的青纹豹从密叶间扑下，血盆大口里泛着幽蓝毒雾。
三阶凶兽毒骨豹，精魄正好做剑穗坠子。他眼尾微挑，抬手便是一道青芒。
那豹子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剑气剖成两半，一缕幽蓝精魄从尸体中飘出，被他以玉瓶收了。
这一役不过眨眼，王天却退了三步。
他盯着地上残留的豹血——墨黑的血里竟浮着细小的银鳞，不对，普通毒骨豹的血是青灰色...神识扫过四周，忽然发现十丈外的腐叶下，几株暗红色藤蔓正缓缓蠕动，叶尖挂着的黏液与豹血一个颜色。
地噬藤引凶兽入伏？他低笑一声，掌心混沌火腾起，正好连窝端了。
火舌舔过腐叶的瞬间，藤蔓发出尖啸，根须从地下暴起，足有碗口粗的藤身裹着毒刺缠向王天。
他不躲不闪，任藤蔓缠上腰肢，反手掐了个诀。
混沌火顺着藤身倒烧，藤蔓瞬间焦黑断裂，地下传来闷吼，竟是藤根处还盘着条尺许长的赤鳞蛇——原来这地噬藤是赤鳞蛇的伴生植物。
二阶赤鳞蛇，精魄留着淬剑柄。王天收了玉瓶，袖中又多了两枚。
从卯时到巳时，林海中不断响起或轻或重的打斗声。
王天的玉瓶里渐渐攒了十二枚精魄，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头五阶雷纹熊的精魄，那熊皮能做剑鞘衬里，熊筋可编剑穗。
他站在雷纹熊的尸体旁，用剑鞘挑开熊腹，取出块泛着雷光的内丹，正要收进储物袋，忽然顿住了。
一百二十头凶兽...够了。他望着满地狼藉，额角渗出薄汗。
混沌凶兽虽弱于混沌神魔，但林海中混杂的毒雾、陷阱、伴生兽，倒比单纯的打斗更耗心神。
正欲转身，忽闻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不是雷。王天抬头，树冠间漏下的天光突然暗了暗。
他足尖点地跃上树顶，入目处，林海深处的云层正剧烈翻涌，像是被什么巨力搅动。
下一刻，他耳中嗡鸣，胸腔发闷——那是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后爆炸的冲击波，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席卷而来。
神主境！他瞳孔微缩。
神主境的威压他曾在紫岩身上感受过，但紫岩的威压如静水，此刻这股波动却像沸腾的岩浆，每一丝都带着凶兽特有的暴虐。
两尊...不，至少两尊。他舔了舔嘴唇，神识扫过冲击波方向——那里的古木正在成片倒塌，地表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连空间都泛起扭曲的涟漪。
去，还是不去？
王天指尖抵着眉心。
神主级凶兽的争斗，稍有不慎便会被余波卷入，轻则重伤，重则形神俱灭。
可他刚穿越到混沌时，虽得了盘古精血，但对这方世界的力量体系仍一知半解——紫岩是混元境，紫渊猜测他是混元境，可真正的神主境到底有多强？
若能亲眼见两尊神主级凶兽争斗，对他重炼古剑、甚至应对未来的开天劫，都是莫大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
他望着冲击波方向，那里有若隐若现的本源之气在翻涌。
神主级凶兽争斗，往往会震碎体内的本源晶核，若能捡个漏...
赌了。他咬了咬牙，身影化作朦胧雾气，在古木间跳跃前进。
每一步都尽量贴着树身，生怕被余波扫到。
半个时辰后，王天停在一株三人合抱的九死木后。
这树是混沌中有名的防御性灵植，树皮能隔绝神识，正适合藏身。
他收敛气息融入虚空，透过树缝望去——
前方是片被夷为平地的空地。
空地中央，八翅紫蟒盘成巨环，蛇身粗如十丈城墙，鳞片呈暗紫色，每片鳞甲边缘都泛着幽蓝电芒。
蛇首高抬，蛇信子吞吐间，空气里噼啪作响，竟是在凝聚雷暴。
对面，吞天神虎伏低身子，虎背隆起如小山，皮毛呈暗金色，每根毛都根根竖立，化作细小的刀刃。
虎目泛着血光，额间王字纹路亮如赤焰，地面在它爪下裂开深沟，泥土里渗出黑色毒液——竟是融合了毒属性的变异种。
王天喉结动了动。
他曾斩杀过五阶凶兽，可眼前这两尊...单是气息压迫便让他的混沌剑气都有些不稳。
八翅紫蟒的蛇信扫过他藏身的九死木时，他甚至听见树皮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是蛇信上的雷毒在腐蚀灵植。
神主巅峰...不，可能已经摸到半步混沌境的边了。他心中凛然。
前世作为白领，他从未见过这般层次的战斗，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这两尊煞星。
八翅紫蟒率先发出嘶吼。
那声音像是万千铜锣同时炸响，王天耳中渗出鲜血，眼前发黑——这是声波攻击！
他慌忙运转盘古精血护住识海，只觉胸口发闷，像是被巨石压着。
吞天神虎回应以虎啸。
声浪撞在一起，空地中央的空气瞬间凝固，接着轰地炸开，气浪掀飞十丈外的九死木。
王天被气浪掀得撞在另一棵树上，嘴角溢出鲜血，却不敢吭一声，只死死扒住树干，目光紧盯着场中。
八翅紫蟒的蛇尾突然绷直，如钢鞭抽向吞天神虎。
吞天神虎不闪不避，虎爪拍在蛇尾上——金属交击般的轰鸣中，蛇鳞飞溅，虎爪崩裂，两者竟同时受伤！
同阶争斗，果然两败俱伤。王天眼神发亮。
他掏出块玉简，快速记录着两者的攻击方式：紫蟒善雷毒与声波，天虎擅爪击与毒属性，防御都偏向物理...
突然，八翅紫蟒蛇首低垂，蛇口大张，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柱喷薄而出。
吞天神虎则弓起脊背，周身金芒暴涨，竟化作道金光撞向雷柱。
两者即将碰撞的瞬间，王天只觉头皮发麻。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碰撞处的空间正在崩溃，连混沌禁制都无法稳定——这要是被卷进去...
他死死攥住树干，目光却舍不得移开。
此刻场中氛围压抑到极点，连风都停了，只有两尊凶兽的喘息声如闷雷，震得地面簌簌落土。
八翅紫蟒的蛇瞳收缩成竖线，吞天神虎的虎尾在身后扫出深沟。
下一刻，两者同时暴起——
紫蟒的雷柱与天虎的金光，终于要撞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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