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绸子,将炼宝阁的朱漆门扉染得发暗。
紫琅的身影刚没入街角,巷尾便传来衣料摩擦青石板的声响——一道枯瘦身影从阴影里踱出,月白衫子上沾着暗红血渍,脸上却挂着笑,像是瞧见了肥美的猎物。
大少主这就怕了?青衣老者的声音像锈了的铁针,扎得空气发疼,那小娃娃发间的金铃,可是月渊宫的引魂器。他枯槁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玉牌,牌面刻着的玄鸟图腾泛着幽光,城主府的天条再金贵,能拦得住玄鸟卫?
紫琅的脚步顿在巷口,背对着老者的脊背绷成弓弦。
他想起方才王天袖中若隐若现的剑穗,又想起老者腰间玄鸟卫的令牌——玄鸟卫直属黑水城大长老,连城主都要让三分。
喉结动了动,终究咬着牙窜进更深的夜色里,只留下一句发颤的你...你自求多福。
怂货。青衣老者啐了一口,目光落在地上的紫炎身上。
少年发间半枚金铃正随着呼吸轻晃,铃身刻着的星图泛着淡紫微光,像极了月渊宫典籍里记载的星陨铃。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弯腰去抓紫炎的手腕——
停手。
声音从炼宝阁门内飘来,像一片被月光浸透的冰。
青衣老者的指尖离紫炎的手腕还差三寸,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骨节发出咔咔轻响。
他抬头,正撞进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王天不知何时已站在台阶下,月光从他背后漫过来,将身影拉得老长,影子里十二瓣青莲虚影缓缓转动,每一片花瓣都像悬着柄淬毒的剑。
炼宝阁的规矩,王天的目光扫过老者腰间的玄鸟卫令牌,擅闯者,断手;伤我人者,断首。
老者的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翻涌的压迫感,像是有座山正碾过魂魄——这哪里是普通炼器师?
分明是个能捏碎他神魂的大能!
可星陨铃就在眼前,月渊宫的传承秘典里说,集齐两枚星陨铃就能开启月渊秘境...他狠下心,突然扣住紫炎的脖颈将人提起来,另一只手的短刃抵住少年喉管:你若敢动,我先送这小崽子去见阎王!
紫炎的睫毛颤了颤,染血的唇角溢出半声闷哼。
王天的瞳孔微缩——少年体内的生机正在急速流逝,方才燃烧心脉留下的暗伤,此刻正顺着血脉啃噬他的命元。
他指尖轻叩剑鞘,青莲古剑发出清越龙吟,十二瓣青莲虚影骤然凝实,在两人周围织成青色光网。
玄鸟卫的人,果然惯会拿活人当盾牌。王天的声音依旧轻,却像冰锥扎进老者耳中,三息。
什...什么?老者的手开始发抖。
一息,放了他。
光网突然收紧三寸,老者的短刃当啷坠地,虎口渗出鲜血。
二息,自断一臂。
青莲花瓣上泛起血色纹路,老者的右腿咔嚓折断,整个人瘫在地上,却仍死死扣着紫炎的脖子。
三息——王天的袖中飞出一道青芒,老者身侧三个随从瞬间化作血雾,连魂魄都没来得及尖叫。
你、你敢杀玄鸟卫!老者的脸扭曲成恶鬼,大长老会剥了你的皮——
他若有这本事,早该亲自来。王天一步跨到近前,左手掐住老者手腕,指节微微用力。
老者听见自己腕骨碎裂的声响,却更惊恐地发现,对方的右手正按在他天灵盖上。
求...求前辈饶命!老者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我只是奉命行事,金铃我不要了,这小崽子我这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王天的指尖突然刺入他眉心,老者的识海里炸开刺目青光,所有求饶的念头都被绞成碎片。
他疯了似的去抓紫炎的喉咙,指甲几乎要戳进少年皮肤——
噗。
青莲古剑没入老者心口。
剑尖从后背穿出时,带起一串血珠,每滴血液都在半空凝成青莲形状,最后汇入紫炎眉心。
紫炎的睫毛猛地一颤,咳出一口黑血。
他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王天,少年的眼睛里还蒙着层血雾,却看清了对方袖中剑穗上沾着的血珠,和那枚正缓缓消散的玄鸟卫令牌。
前...前辈?他声音沙哑如砂纸。
醒了便回阁里。王天伸手将他搀起,指尖在少年后颈轻轻一按,残留的紫月残魂便化作青烟消散,月渊的事,等你伤好了再问。
远处传来更沉的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翻涌。
王天抬眼望了眼城主府方向,那里的阴云比之前更浓,隐约能看见雷光在云底游走。
他扶着紫炎跨进炼宝阁,朱漆大门吱呀合上的瞬间,街道上的血迹突然无风自动,顺着青石板缝隙渗入地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贪婪地舔舐着。
阁内烛火噼啪。
王天将紫炎安置在暖阁的软榻上,转身走向后殿。
他的影子落在青砖上,十二瓣青莲虚影愈发清晰,连烛火都被压得低了三分。
城主府方向,第五声闷响传来,比之前更急,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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