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空间里，那道裂痕终于“咔”地一声裂开半指宽。
青灰色手掌上的鳞片随着动作泛出幽光，指甲缝里凝着混沌初开时的暗金尘沙，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用最古老的星轨纹路刻成。
棺盖被缓缓推开的刹那，整个异度空间突然剧烈震颤，原本缠绕石棺的九根玄铁锁链“嗡”地绷直，链身上封印的符文如活物般窜动，最终“啪”地崩断——第一根锁链坠地时，空间里炸开一团墨色光雾，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混沌裂隙。
“第二根……第三根……”
不知何处传来沙哑的计数声，像是锈迹斑斑的齿轮在咬合。
当第七根锁链断裂时，石棺表面浮起一层暗紫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见无数张扭曲的脸——那是被封印在此的异度法则碎片。
第八根锁链崩断的瞬间，雾气突然凝成实质，化作九条黑龙模样的能量体，朝着石棺叩首三次，而后“轰”地撞向空间壁垒，撞出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通道。
“成了。”
青灰色手掌的主人低笑一声，笑声震得空间里的法则碎片簌簌掉落。
石棺底部突然伸出无数根细小的锁链，像是章鱼的触须般扎进地面，顺着断裂的锁链痕迹疯狂延伸，在混沌裂隙上方铺成一条蜿蜒的铁链之路。
当最后一根锁链崩断时，石棺“嗡”地震颤，棺内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整口石棺裹着暗紫雾气，顺着铁链之路“呼”地冲进那幽蓝通道。
同一时刻，王天正在洞府内温养神识。
他刚盘膝坐下，眉心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那是与本尊石棺之间的冥冥联系在剧烈波动，像是有人用重锤敲打连通两人的精神纽带。
王天的手指猛地扣进蒲团里，指节泛白，额角青筋跳动——这种联系自他证得混沌神魔时便存在，千年间只波动过三次，前两次分别是他斩三尸和渡开天劫时。
“小五。”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日低了三分。
正在擦拭青灵剑的少女抬头，发间银铃轻响：“王上？”
“去守着洞府结界。”王天闭了闭眼，神识如潮水般涌出，顺着那根若有若无的精神纽带回溯。
他看见异度空间里崩断的锁链、碎裂的法则、还有那道裹着暗紫雾气的石棺残影。
“本尊醒了。”
小五的手一抖，青灵剑“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王天泛着金芒的眉心，喉结动了动：“需要……需要王上去追吗？那石棺里可还……”
“不用。”王天打断她，指尖轻轻按在眉心，那里的刺痛正随着石棺的远离逐渐减弱。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石棺时的场景——混沌初开时，这口石棺就悬浮在他识海最深处，棺身刻着他看不懂的古字，每次他境界突破，石棺都会溢出一缕混沌之气滋养他的神魂。
“它若想走，我留不住；它若该留，自会回来。”
他站起身，走到洞府门口。
暮色透过洞外的青竹洒进来，在他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远处传来小五收拾青灵剑的动静，金属与石地摩擦的声响里，王天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突然笑了：“再说了……”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指腹摩挲着叶片上的脉络，“能让本尊自己挣开封印的存在，若连这点儿折腾都受不住，我这混沌神魔，倒成了笑话。”
与此同时，在永恒世界最神秘的“无妄渊”深处。
一座由星辰碎片堆砌的祭坛上，九盏青铜灯突然同时明灭。
灯芯里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一缕缕金色神念。
最中间那盏灯的灯芯猛地炸成火星，祭坛中央的水镜“哗啦”裂开，露出里面扭曲的时空影像——正是方才异度空间崩溃前的画面。
“又是那口石棺。”
沙哑的女声从祭坛后方传来。
一位身披星纱的女子缓步走出，她的左眼是旋转的星河，右眼是凝固的混沌，每走一步，脚下便开出一朵由法则之力凝成的青莲。
她抬手按在水镜上，裂开的镜面瞬间愈合，可画面里只剩下一片混沌乱流，连石棺的残影都寻不到。
“有意思。”女子的星河之眼突然收缩，“能瞒过无妄渊的探查……看来这趟浑水，要变深了。”
她转身时，星纱扫过祭坛，九盏青铜灯同时熄灭。
黑暗中，只有她凝固的混沌之眼还泛着幽光，像是深潭里盯着猎物的鳄鱼。
而异度空间崩溃后的混沌裂隙里，那根铁链之路仍在微微震颤。
石棺早已没入幽蓝通道，但通道尽头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嘶吼——像是千万把利剑同时刺穿虚空，又像是无数生灵在同一时刻发出最后的悲鸣。
王天站在洞府门口，突然转头看向混沌深处。
他的神识里，那根与石棺相连的精神纽带虽弱，却始终未断。
晚风掀起他的衣袍，他望着那片黑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去罢。”他轻声说，“不管你要去哪，我倒要看看……”
远处，幽蓝通道突然闭合，只留下一丝若隐若现的能量波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某个被血雾笼罩的世界里，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天空中缓缓张开。
裂缝深处，隐约能看见堆积如山的白骨，和漂浮在骨山之上的血色月亮——那是末日战场的入口。
血雾笼罩的世界里，那道裂缝终于完全裂开。
石棺裹着暗紫雾气穿入的瞬间，天空中漂浮的血色月亮突然剧烈震颤，月光如血刃般劈下，却在触及棺身时被那层雾气反弹，化作漫天血珠。
下方堆积如山的白骨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骨茬从地面窜起，像活物般朝着石棺涌来——但所有攻击都在接近石棺三尺处凝固，被暗紫雾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咔嚓。
石棺表面的古字突然泛起金芒，棺底投影在虚空中的坟墓开始扭曲。
原本刻着王天二字的墓碑裂开蛛网状纹路，碑身渗出漆黑液体，眨眼间便在墓前凝成一座青铜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半块残破的混沌钟碎片。
与此同时，石棺内部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千万道法则在碰撞融合——这是吸收异力的征兆。
远在混沌洞府的王天突然踉跄一步，右手死死按住心口。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根连接本尊的精神纽带此刻正像被火烤的琴弦般发烫，每一根神经都在传递着饱胀与危险交织的信号。
王上！
小五的声音带着慌乱从身后传来，青灵剑的剑鸣盖不过她急促的脚步声。
王天抬手止住她的搀扶，喉间溢出一丝血沫——这是神魂受创的征兆。
他盯着自己掌心缓缓浮现的暗紫纹路，那是石棺能量反哺的痕迹，可此刻纹路里竟掺着几缕刺目的猩红。
末日战场的异力......王天眯起眼，神识顺着纽带延伸，终于看到了那片血雾弥漫的世界。
白骨堆成的山，血色月亮的光，还有石棺周围不断被吞噬的法则碎片——他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末日战场是天道崩溃后的残界，其中的异力混杂着众生怨气与法则碎片，最是阴毒难化。
它在主动吸收这些东西。王天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为什么？
这个疑问尚未落定，血雾世界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漆黑裂缝。
那是一只手。
说是手，不如说是由混沌乱流凝成的巨爪。
每根指节都裹着法则风暴，指尖滴落的黑雾所过之处，白骨山瞬间消融，血色月亮被撕出一道缺口。
巨爪直取石棺，带起的气浪将周围千里血雾吹得干干净净，露出更远处漂浮的残界碎片——原来这所谓的末日战场，不过是无数残界碎片中的一块。
石棺表面的暗紫雾气突然沸腾。
九道黑龙从雾气中冲出，龙首高昂时，每道龙身都缠绕着一条断裂的玄铁锁链——正是之前崩断的九根封印锁链所化。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嘶吼，只是首尾相连，在石棺前筑起一道黑龙屏障。
巨爪与屏障相撞的刹那，整个血雾世界开始崩塌。
白骨山成片成片地碎成齑粉，血色月亮的光彻底熄灭，连残界碎片都在剧烈震颤。
黑龙屏障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最前排的黑龙首当其冲，龙鳞剥落，龙身被爪尖撕开半道口子——但它们没有退，反而将锁链缠得更紧，用身体死死卡住巨爪的攻势。
一息。
王天突然出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能通过精神纽带感知到，黑龙屏障最多只能支撑一息时间。
而这一息，正是石棺的机会。
果然，石棺底部的细小锁链突然暴长，如钢针般扎进脚下的残界碎片。
暗紫雾气凝成漩涡，将石棺整个包裹，在巨爪碾碎屏障的前一瞬，带着它瞬移出千里之外。
但攻击并未结束。
巨爪像是认准了石棺的气息，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黑痕，竟无视空间法则追了上来。
黑龙屏障已碎，九道黑龙只剩三道残魂，勉强护在石棺周围，龙眼中的光芒愈发微弱。
轰！
石棺表面的古字突然全部亮起。
一道黑影从棺底投影的坟墓中走出。
那是个身披黑雾的身影，面容被雾气笼罩，只能看出大概轮廓——像人，却比任何混沌神魔都要高大；似魔，可身上流转的气息却带着开天前的古朴。
它抬手一抓，黑雾凝成巨盾，与追击而来的神秘大手正面相撞。
整个血雾世界在这一击下彻底崩溃。
残界碎片如星屑般消散，血色月亮炸成血雨，连那道神秘大手都发出不甘的嘶吼，被黑雾巨盾撞得支离破碎。
黑雾身影没有追击，只是转身看向石棺，抬手按在棺身——暗紫雾气瞬间收敛，石棺表面的古字重新归于沉寂。
当黑雾身影消失时，石棺投影的坟墓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青铜祭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混沌碎片堆砌的高台，高台上悬浮着半块泛着金光的玉珏。
血雾世界的废墟中，石棺裹着更浓郁的暗紫雾气，缓缓驶向另一处残界裂缝。
这一次，它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棺身的锁链时隐时现，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混沌洞府内，王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抹去嘴角的血，望着掌心的暗紫纹路——此刻纹路里的猩红已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若有若无的金光。
亘古魔影......他低声呢喃，想起古籍中只言片语的记载，那是本尊石棺自带的守护灵？
小五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青灵剑横在胸前，剑尖微微发颤：王上，需要我去寻些补魂丹吗？
您的神魂...
不必。王天摇头，目光投向洞府深处的石案。
那里摆着一柄裹满青莲纹的古剑，剑鞘上的纹路在他注视下突然泛起微光。
他的右眼深处闪过一丝赤芒，像是有火焰在燃烧，却又被他迅速压下。
去取些混沌灵液。王天转身走向石案，指尖轻轻拂过剑鞘，我要温养这柄剑。
小五张了张嘴，终究没问。
她望着王天的背影，注意到他右眼角有极淡的红痕，像是被火焰灼烧过的印记——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石棺仍在穿梭。
下一个末日战场的入口在混沌裂隙深处，那里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每颗星辰上都刻着已消亡的天道铭文。
石棺裹着暗紫雾气驶入时，棺身的古字突然全部转向，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而在混沌洞府，王天的右眼红痕愈发明显。
他握着青莲古剑的手微微发颤，剑鞘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要破鞘而出。
别急。他低声说，右眼的火焰在暗中翻涌，等本尊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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