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皇城的青灰城门在混沌雾气中若隐若现,城楼上古月皇城四字泛着青铜光泽,像被岁月淬炼过的剑脊。
王天跨进城门的刹那,一股厚重如山脉、深邃似海洋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右肩肌肉瞬间绷紧,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上腰间剑鞘。
嗡——
青莲吞云在鞘中发出低鸣,剑脊处的虎形烙印双眼骤然亮起赤金光芒,连剑穗都无风自动。
王天喉间泛起一丝热意,那气息不似之前遇到的苍茫君王般带着压迫,反而像块打磨了亿万年的玄铁,沉静中暗含锋芒——是来自永恒世界的巨擘。
王上?小五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青灵剑的剑柄,目光在街道上来回扫动,却只看见往来修士的衣角翻涌。
少女耳尖微微发红,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有危险?
王天深吸一口气,混沌灵气顺着鼻腔涌入肺腑,让沸腾的血液稍微冷却了些。
他望着街道尽头被云雾笼罩的阁楼,喉结滚动两下,掌心隔着剑鞘摸到青莲吞云的剑身,能感觉到剑灵在轻轻震颤——不是恐惧,是兴奋。
不是危险。他侧头看向小五,眼底的赤光褪成暗红,嘴角却扬起一抹锋利的笑,是猎物。
小五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她望着王天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四十年前在荒山试剑时,他也是这样,眼中燃着赤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少女松开青灵剑,指尖悄悄勾住王天的衣袖——这是她跟着他游历混沌时养成的习惯,遇到大事总爱用这种方式确认他还在身边。
街道比想象中宽敞,地面铺着拇指大的星陨石,每块石头都泛着幽蓝光泽,走上去脚底传来细微的灵力震动,像踩着一条沉睡的灵脉。
两侧宫殿飞檐上雕着混沌古兽,麒麟的鳞甲、凤凰的尾羽都镀着金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连廊下悬挂的琉璃灯都刻着九转玄纹,随便一盏都够魔煞洲小家族换半座矿山。
王上,这城...小五仰头望着一座宫殿的飞檐,发顶的玉簪被穿堂风掀起,比魔煞洲的血岩城气派十倍不止。
王天却连头都没抬。
他望着脚下星陨石铺就的道路,脑海里闪过血岩传承的记载——传承开启前需在古月皇城修养三月,稳定道心。
那些关于巨擘的猜测、关于青莲吞云的兴奋,此刻都被他压进心底,像收剑入鞘般利落。
找住处。他突然开口,脚步加快几分,血岩传承还有四十万年,但准备越早越好。
小五连忙跟上,裙角扫过星陨石,带起一串细碎的蓝光。
她望着王天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他在幽冥海与古神对饮时说的话:修士的路,要么走在别人前头,要么死在别人后头。那时候他举着酒盏,眼底映着鬼船的磷火,现在这双眼睛里映着古月皇城的琉璃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半盏茶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
当王天转过第三道朱漆回廊时,一座青瓦白墙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门楣上青宛宫三字写得飘逸,门两侧各立着一个素衣侍女,见到他们立刻福身行礼。
两位客官可是来投宿?左边侍女抬起头,眉眼弯弯像月牙,青宛宫分三进院子,前院临着夜市热闹,中院有灵泉养魂,后院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王天已经跨过门槛。
少年修士的身影被青瓦投下的阴影笼罩,却压不住他身上那股锐意——像剑鞘里的剑,明明未出鞘,却让人心底发颤。
后院。王天的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青铜上,带我们去。
侍女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福身引路时瞥见他腰间的剑鞘,虎形烙印的眼睛还泛着微光。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往院子深处走,裙裾扫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五跟在后面,望着王天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四十年的游历不是白费。
当年那个被赤焰灼焦袖口的少年,现在走在古月皇城的青石板上,脚步稳得像踩着道韵,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王上。她轻声唤道,见他侧头,便指了指前方——后院的月亮门里,有株两人合抱的梧桐树,枝桠间挂着半轮混沌月,清辉落在青瓦上,像撒了把碎银。
王天脚步微顿,抬头望了眼那轮月亮。
月光落在他眼底,把赤光都染成了银色。
他伸手按住剑鞘,能感觉到青莲吞云在鞘中轻轻蹭了蹭——像在说,这地方不错。
就这里。他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满意,住下。
青瓦白墙的后院比想象中更静。
侍女引着两人穿过月亮门时,连风都轻了三分,唯有梧桐叶偶尔相击,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后院共三间静室,每间都设了隔音结界,连灵泉的叮咚声都透不进来。侍女的声音压得低,像怕惊碎了满院月光,手指虚点着东边厢房,左首这间朝阳,每日寅时能接混沌晨露;右首那间临着灵泉暗渠,灵气更醇;中间这间......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天腰间的剑鞘,中间这间的结界加了养剑纹,当年有位剑修前辈在此闭关千年,出来时剑鸣三日。
王天脚步微滞。
他能感觉到青莲吞云在鞘中轻轻一颤,连虎形烙印的金芒都亮了两分。
这把陪他从地球穿越来的剑,向来对灵气丰沛处敏感,此刻的震颤却多了几分亲昵——像在说就是这里。
中间这间。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斩钉截铁的利落。
侍女明显松了口气,先前被剑气惊到的紧张终于散了些。
她福身引着两人走到门前,抬手轻叩木门:客官请看,门枢是用玄铁楠木做的,百年不腐;窗棂雕的是缠枝莲纹,既能聚灵又不妨碍观星。说着取出块巴掌大的青玉牌,这是房契,注入灵气就能开启结界。
每日卯时会有小婢送灵茶,辰时换浴桶里的灵泉水,戌时......
够了。王天抬手接过玉牌,指尖触到玉面时灵气微涌,结界应声而开。
门内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混着松木香的清灵,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剑鸣余韵。
他望着屋内那张铺着云纹锦被的木床,床前案几上摆着成套的青瓷茶具,连笔架上都搁着支新磨的狼毫笔,突然想起血岩传承里的一句话:欲承血火,先安其心。
王上。小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女正踮脚查看窗台上的盆栽,那株半人高的青柏叶子油亮,每片叶尖都凝着颗露珠,这柏树苗是活的,灵气顺着叶脉往屋里渗呢。她转头时发间玉簪轻晃,眼底映着窗棂透进的月光,比魔煞洲那些客栈讲究多了。
王天没接话。
他走到案几前坐下,掌心按在案面的木纹上。
触感温润,像是被无数修士的掌心温养过——这是时间的味道,也是古月皇城特有的厚重。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个绣着云纹的锦囊,解开绳结时,三十块拇指大的混沌晶币叮叮落在案上,每块晶币都泛着星辉般的光泽。
侍女的呼吸陡然一滞。
混沌晶币是混沌海最硬通的货币,一块能换十座中品灵脉,三十块......足够在魔煞洲买下整座血岩城。
她慌忙低头,不敢去看王天的表情,只福身道:客官放心,青宛宫收了晶币,必当把这院子护得滴水不漏。
便是有大罗金仙路过,也扰不了两位清修。
不必护得太严。王天指尖敲了敲晶币,若有不长眼的来探,恰好当磨刀石。
小五在旁抿嘴笑。
她知道王天这是说给侍女听的——古月皇城藏龙卧虎,若真有人察觉他的不同,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借势试剑。
少女蹲下身整理两人的行李,将王天的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又把那卷血岩传承的残卷小心放在案头最显眼处。
王上,你看。她指着窗外的梧桐树,树洞里有只玉蝉,刚才还在发光呢。
王天抬眼望去。
月光下,梧桐树干的裂缝里确实嵌着只半透明的玉蝉,蝉翼上的纹路细若游丝,正随着灵气的流动忽明忽暗。
他忽然想起四十年前在幽冥海,有位古神曾说:混沌里的老物件,都藏着天地的心思。这玉蝉或许是前人留下的护院灵物,又或许只是装饰,但此刻在他眼里,倒像个无声的见证者,看着一代又一代修士来此,为传承、为机缘、为那一线证道的可能。
明日开始,每日寅时练剑,辰时读传承残卷,申时温养剑心。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案头的残卷,血岩传承里说,需得在开传承前将道心磨得比剑还利。
当年盘古开天前,怕是也做足了准备。
小五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到他身侧。
少女的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背,像小时候在荒山避雨时那样——那时候他们躲在岩洞里,她也是这样,用体温给他暖手。王上,你上次道心不稳,还是在赤焰海被火毒攻心的时候。
现在......她望着他眼底的银芒,忽然笑了,现在你眼里有星子,比那时候稳当多了。
王天反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让他想起这四十年游历的种种:在幽冥海与古神对饮,在赤焰海斩火蛟,在万兽渊驯玄龟......每段经历都像一把刻刀,在他道心上刻下更深的纹路。
而现在,古月皇城的月光、青宛宫的静室、即将到来的血岩传承,不过是这条路上的又一块碑石。
四十万年。他望着窗外的混沌月,声音轻得像叹息,足够把剑磨得更利些。
深夜,梧桐叶的影子在窗纸上摇晃。
王天坐在床沿,青莲吞云横在膝头。
剑身上的虎形烙印与玉蝉的光交相辉映,像两团跳动的星火。
他闭目时,脑海里浮现出血岩秘境的记载:秘境入口在混沌裂缝深处,开启时会有血云遮月,持传承残卷者可入......
窗外,玉蝉的光突然亮了几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在古月皇城的雾气里荡开,像在说——该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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