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圣朝联军遭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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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甲军的战鼓震得云层都在发颤,陆压站在旗门残桩前,斩仙飞刀上的血线被风扯成细纱,沾在他玄色道袍的袖口。

阴阳老祖的九幽冥火刚烧穿联盟最后一道盾墙,焦糊的皮肉味混着血腥气涌过来,他却忽然笑了——那是种极淡的笑,像是猎人见着网中猎物终于不再挣扎。

陆道兄,这便要收兵了?乾坤老祖踩着血潭走过来,腰间的聚魂幡还在滴着黑血,那黑山老儿刚才还攥着保命符,这会儿倒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硬撑。他话音未落,便见前方那道佝偻身影挥着带血的拳头砸在玄甲军的盾上,骨节碎裂的脆响混在喊杀声里,倒像是什么不值钱的破瓷片。

陆压的目光扫过黑山,又掠过满地蜷缩的联盟修士——那些还能动弹的正互相拖拽着往阵后爬,衣角沾着碎骨,指甲在焦土上抠出深沟。

他忽然眯起眼,指尖的飞刀转得更快了:不对劲。

有何不对?阴阳老祖掀了掀眼皮,他额间的九幽冥火印子还泛着红光,不过是群垂死挣扎的蝼蚁。

蝼蚁?陆压嗤笑一声,飞刀嗡地振鸣,刀尖突然指向千里外的云层,方才那道混沌气裹着的身影,你二人可瞧见了?

阴阳、乾坤同时抬头。

云层依旧厚重,却像被人掀开了一角,漏下的天光里浮着几缕极淡的雾气——那雾气的形状,竟与方才那道身影有几分相似。

许是哪个不成气候的散修。乾坤老祖甩了甩聚魂幡,幡面立刻卷起三团修士残魂,待我等平了此战,自去寻他...

报——!

一声尖啸的传讯符打断了他的话。

陆压抬手接住那团金光,神识扫过的瞬间,眉峰猛地一挑。

战场另一头,黑山老祖的拳还停在半空。

他方才砸在玄甲军盾上的右手腕已完全变形,骨茬子扎破皮肤,血珠顺着护腕往下淌,滴在脚边那具联盟修士的尸体上——那尸体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他染血的脸。

老祖!天阴老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位联盟的阵道大匠此刻形容狼狈,道袍前襟被剑气划开三道口子,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法衣,诸天煞气阵......成了。

黑山的左手还揣在怀里,隔着衣襟能摸到那枚保命符的棱角。

小徒画的平安二字被血浸透,此刻正贴着他心口,烫得他喉间发腥。

他猛地转头,天阴的脸色比身后的残旗还要白,指尖沾着暗紫色的阵纹,那是被煞气反噬的痕迹。

需要多少?黑山问。

天阴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战场——东半边还剩十七万联盟修士在硬撑,西半边的玄甲军已经开始围杀溃兵,喊杀声里混着女人的尖叫,是哪家女修的道侣被捅穿了胸膛。

至少十亿。他说,声音轻得像片被血浸透的纸,要活的。

黑山突然笑了。

他笑的时候,嘴角的血沫溅在天阴脸上,混着对方的冷汗,在道袍上洇出朵狰狞的花。好。他说,去把玄阳那老东西喊来,让他带着十二位大罗,把各脉的精英收走。

收走?天阴一怔,可您说过......

留得种子,才能再种。黑山的左手终于从怀里抽出来,掌心里是半块漆黑的玉牌,那些没灵根的杂修,没结丹的菜鸟,还有......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抱着断腿痛哭的少年,还有犯了门规该受罚的,都留下。

天阴突然明白了。

他望着黑山染血的眼,突然觉得这位联盟首领此刻的神情,比当年在幽冥海斩妖时还要狠辣。是。他躬身应了,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酒坛——那是战前玄阳老祖带来的庆功酒,此刻酒液混着血水,在焦土上淌成条暗红的河。

玄阳老祖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出现在黑山身侧。

这位联盟最年长的大罗金仙此刻眼眶通红,手中的定魂铃还在轻响,铃舌上沾着半片婴儿拳头大的魂晶。你当真要......

要。黑山打断他,将玉牌拍在玄阳掌心,我黑山这辈子杀过妖,屠过魔,就是没卖过自己人。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被血呛着了,可今日不卖,明日这洪荒大地上,就再没有东西联盟的旗号了。

玄阳的手指在玉牌上抠出白印。

他望着战场中央那座已经倾斜的镇魔碑,碑身上还插着三柄玄甲军的长枪,枪尖垂着的血滴正砸在联盟两个大字上。好。他说,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我这就去。

十二道流光几乎同时从联盟阵后升起。

陆压望着那十二道遁光裹着数千道身影直上云霄,斩仙飞刀突然扎进脚下的焦土——刀身震颤的频率,比他心跳还快。

他们要逃?阴阳老祖眯起眼,九幽冥火在指尖跃动,我这就去追!

追什么?陆压突然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肩胛骨,你看那些遁光里裹的,可都是联盟的精英——结丹以上的修士,各脉的亲传弟子,甚至连玄阳那老东西的关门小徒都在里头。他的目光扫过战场,突然顿住,剩下的......

剩下的。

联盟阵中原本密密麻麻的修士身影,此刻竟稀疏了大半。

那些留下的,有拄着断剑喘气的老卒,有抱着药葫芦发抖的医修,还有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蹲在尸体堆里翻找着什么——陆压看得清楚,其中一个小修士捡起的,是同伴掉在血潭里的糖葫芦,糖壳上沾着碎肉,他却像捡着什么宝贝似的塞进嘴里。

他们在献祭。陆压突然说。

阴阳、乾坤同时一震。

用普通修士的命,喂一座大阵。陆压弯腰拔出斩仙飞刀,刀身上的血线突然变成了暗紫色,天阴那老匹夫擅长的,除了破阵,还有......他的声音卡住了,因为他看见黑山老祖突然举起了那半块漆黑的玉牌。

玉牌上的纹路开始发亮。

那是种极妖异的光,像是把幽冥血海的颜色揉进了月光里。

黑山的白发被这光照得泛青,他的嘴角还挂着血,却笑得像个疯子。

他望着天空,望着那十二道已经消失的遁光,然后低头,望着脚下的焦土,望着那些还在挣扎的联盟修士——他们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命,已经被用来换一场可能的生机。

陆道兄!乾坤老祖的声音带着颤音,你看那玉牌!

陆压抬头。

玉牌的光越发明亮,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座巨大的阵图——阵眼处刻着三个古字,他认得分明:诸天煞。

云层之上,王天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手中的盘古玉珏突然烫得惊人,纹路里的金光像活了似的游走,最后全部聚在劫字的位置。

下方战场的血腥味混着混沌气涌进鼻腔,他望着那座逐渐成型的煞气阵,忽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淡笑,而是带着几分畅快的笑,像是见着棋局终于走到了自己布的那一步。

开天劫的预演......他轻声说,玉珏在掌心裂开一道细缝,原来如此。

下方,黑山老祖的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紫光。

他望着那些还在往阵后爬的联盟修士,望着他们惊恐的眼神,望着他们张开的嘴——他们喊的是老祖救我,还是我不想死,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怀里的保命符还热着,小徒画的平安二字,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疼。

开始吧。他说。

话音未落,虚空中突然响起无数道细微的碎裂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绷断了。

虚空中那道绷断的弦,终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嗡鸣。

黑山老祖掌心的玉牌突然迸裂出万千紫纹,像一张由毒蛇盘成的网,顺着他的手臂爬向天空。

那些还在焦土上爬行的联盟修士突然僵住——他们的指尖刚抠住同伴的衣角,喉间的尖叫便卡在了半空中。

有白发老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只见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血管里的血仿佛被无形的吸管抽走,在体表鼓起青紫色的蚯蚓状纹路。

不——!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个抱药葫芦的医修,他踉跄着撞翻身边的断剑,药葫芦骨碌滚进血潭。

可他刚跑出三步,后颈便窜起刺骨寒意,整个人像被抽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

他的瞳孔里映出漫天飘落的血雾——那是方才还在他身边呻吟的伤兵,此刻已化作淡红色的光粒,正顺着玉牌的紫纹往空中汇聚。

天阴老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那些被抽干血肉的修士,有的保持着抱头的姿势,有的还张着嘴像在呐喊,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窝凹陷得能塞进拳头。

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还攥着那支沾血的糖葫芦,糖壳上的碎肉已经被吸得干干净净,只剩根光溜溜的竹棍。

少年的脸颊凹陷成两片薄纸,嘴角却还挂着没吃完的糖渣——那是他最后一次露出笑容的模样。

够了吗?玄阳老祖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他带着十二位大罗停在千里外的云层里,怀中的玉牌同样泛着紫光,与黑山手中的那半块遥相呼应。

他看见下方的血雾越聚越浓,像团被风吹散的桃花,却比桃花重了千倍万倍。

不够。黑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望着脚下,有个断腿的修士正用牙齿咬着自己的手腕,试图用疼痛对抗那股抽离的力量——可他的骨头刚咬出白茬,整个人便噗地散作血雾。

黑山的眼泪混着血沫掉在焦土上,烫得地面腾起几缕青烟。

他想起小徒昨日还蹲在他房门前画平安符,墨迹未干时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歪歪扭扭的老祖长命四个字。

云层之上,王天的指节捏得发白。

盘古玉珏的裂缝里渗出金色流光,在他掌心勾勒出一幅血色星图——那是诸天煞气阵的核心脉络。

他望着下方被抽干的修士,突然想起前世在写字楼里见过的榨汁机,水果被碾碎时也是这样,汁水被吸走,只剩干瘪的残渣。原来开天劫前的预演,是要用众生血祭来试阵...他喃喃自语,玉珏的金光突然暴涨,照得他眉间的混沌印记隐隐发烫。

下方战场,血雾终于汇聚成一座十万丈高的血红色六棱柱。

六面阵墙上爬满暗紫色符文,每道符文都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六大圣朝的联军修士突然集体捂住耳朵,他们的瞳孔开始充血,原本整齐的玄甲军阵中,不知谁先挥出了第一刀——那是个持长枪的小旗官,他红着眼刺向身边的队长,枪尖从对方的肋下穿出时,他竟露出癫狂的笑。

疯了!

他们疯了!阴阳老祖的九幽冥火在指尖乱跳,他刚用法术震开三个自相残杀的玄甲军,转头便看见自己的亲卫正用佩刀割开同伴的喉咙。

血溅在他的道袍上,烫得他倒吸冷气。陆道兄!

这煞气能乱心智!

陆压的斩仙飞刀正插在一名自戕的将领心口。

那将领是他从玄甲军里提拔的苗子,昨日还举着酒碗说要等打完仗娶亲。

此刻他的脸上还沾着同伴的脑浆,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玉佩——那是未婚妻送的定情物。

陆压的手在发抖,飞刀嗡地振鸣,割开他掌心的皮肤,血珠滴在将领的玉佩上,晕开一片暗红。

结大罗阵!陆压突然暴喝。

他的神识扫过战场,看见原本十万玄甲军此刻只剩三万,其中近半还在互相撕咬。

阴阳老祖的九幽冥火腾地烧起,在半空凝成一朵赤焰莲花,烧得周围的煞气滋滋作响;乾坤老祖的聚魂幡展开,幡面浮现出千万张痛苦的脸,将扑来的煞气吞噬。

十二位大罗同时掐诀,他们的法相在虚空中显化,有持剑的、握锤的、抚琴的,法相的灵光连成一片,像张金色的网,将六棱柱死死罩住。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六棱柱的符文疯狂闪烁,每道攻击都会激起漫天血雨。

有位擅长雷法的大罗被血雨淋中,半边身子瞬间腐烂,他咬着牙将最后一道雷印打进阵墙,雷火与血煞相撞的轰鸣,震得千里外的山峰都在颤抖。

第二天,阵墙出现第一道裂缝。

阴阳老祖的九幽冥火顺着裂缝钻进去,烧得阵内的煞气发出鬼哭。

乾坤老祖趁机祭起聚魂幡,幡面的鬼脸突然活了过来,张着黑洞洞的嘴啃食阵内的血雾——那是他用自己的三魂七魄喂养了千年的凶物。

第三天黎明,陆压的斩仙飞刀终于贯穿了阵眼。

刀光过处,六棱柱像块被敲碎的琉璃,碎成万千血珠,噼啪落进战场的血潭里。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

玄甲军的战鼓早已碎裂,断旗在风里飘得东倒西歪。

原本十万联军,此刻只剩不足万人。

活着的修士要么瘫坐在血潭里,要么抱着同伴的尸体发抖。

有个小旗官攥着染血的令旗,旗子上的玄字被血浸透,他望着满地残肢,突然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笑。

陆压踩着满地碎甲走向黑山。

他的道袍已被血浸透,斩仙飞刀上的血线变成了黑紫色——那是被煞气污染的痕迹。

阴阳老祖和乾坤老祖跟在他身后,前者的九幽冥火印子褪成了青灰色,后者的聚魂幡蔫巴巴地垂着,幡面的鬼脸全都闭紧了嘴。

黑山站在镇魔碑前。

碑上的联盟二字被血洗得发亮,他的白发沾着血痂,怀里的保命符早已被体温焐得发皱。

天阴老祖跪在他脚边,双手抱头,指缝里渗出血来——他被煞气反噬,双耳已经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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