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在血雾里淌成细流。
王天盘坐在杀戮战场最深处的骨堆上,眉心一道暗红纹路随着呼吸明灭。
他的法袍早被血锈浸透,发间沾着碎骨,可眼底却亮得惊人——这十年里,他每日寅时便将灵识沉入血雾,让绝望、愤怒、疯狂的意念像钝刀般刮磨识海。
那些被杀戮之气滋养的骸骨曾啃噬过他的脚踝,血雾里藏着的怨魂曾撕咬过他的魂魄,直到三天前,他终于听见识海里传来咔嚓一声——那是最后一层心防崩裂的脆响。
来了。他喉间溢出低笑,指尖按在额心。
血雾突然翻涌如沸。
原本悬浮在半空的骸骨哗啦啦坠地,像被无形巨手扯开的珠帘。
王天背后浮现出血色虚影,这次不再是狰狞巨兽,而是一柄裹着血锈的古剑,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凡人的哀嚎——那是十年来他吞噬的所有杀戮意念。
识海深处,本尊留下的道韵突然震动,与血色剑影产生共鸣。
王天感觉有滚烫的力量从丹田直冲头顶,他张开嘴,吐出的不是气息,而是实质化的杀字,在半空凝成血珠。
成了!他猛地睁眼,眼底血色翻涌。
那柄血色古剑嗡地穿透虚影,落在他掌心。
剑刃轻颤,每一道纹路都在吞噬周围的血雾,连空气都被撕出细小的裂痕。
王天握剑的手在抖——这柄杀戮之剑不仅承载着战场十万人的杀意,更蕴含着他对杀道的极致领悟,剑出,必见血。
好剑。他用拇指摩挲剑脊,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该试试你的锋芒了。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一沉。
一道刺目的金光劈开血雾,照得王天眯起眼。
七个身披圣光法袍的修士踏光而来,为首者头戴金冠,胸前挂着十二芒星纹章——正是圣光洲神主卡尔。
他身后的修士身上浮动着神圣结界,与血雾接触处发出滋啦的灼烧声,显然对杀戮之力极其忌惮。
好胆!卡尔抬手就是一道圣光锁链,直取王天咽喉,在圣光洲的战场凝聚杀戮之剑,当我圣光洲的规矩是摆设?
锁链未至,圣光已灼得王天皮肤生疼。
他旋身避开,杀戮之剑横在胸前,剑刃与锁链相击,迸出刺目的火星。
这一击竟让他退了三步,靴底在骨堆上犁出深沟——卡尔身为准圣巅峰,实力远在他之上。
规矩?王天抹了把嘴角的血,眼中寒芒更盛,这战场是大洪洲与圣光洲共有的,何时成了你们家的私地?
他话音刚落,另一道身影从血雾里走出。
那是个身披玄铁重甲的老者,腰间悬着半块黑沙令牌——大洪洲神主黑沙。
他站在战场边缘,目光扫过王天手中的剑,又扫过卡尔的圣光锁链,却始终没有动手的意思。
黑沙。卡尔冷笑,你大洪洲的人在我地盘上闹事,不打算管管?
黑沙摸了摸胡须:战场规矩是各管各的人。
这小子是自己来的,又没打着大洪洲的旗号......他顿了顿,目光在王天脸上多停了一瞬,我管不着。
王天瞳孔骤缩。
他早该想到——大洪洲与圣光洲表面合作,实则各怀鬼胎。
黑沙这老东西怕是想借卡尔的手试试他的底,或者等他被重创后再捡便宜。
好个管不着。他咬碎后槽牙,杀戮之剑突然暴涨三寸,那就让我自己管!
第二柄剑从他背后浮现——那是本尊留给他的神话之剑,剑身流转着混沌气息,与杀戮之剑一黑一红,在半空交织成阴阳鱼。
王天双手握剑,两股力量在体内疯狂流转,他感觉经脉快被撑爆,可眼中却燃着疯意: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卡尔显然没料到这小子敢硬抗,圣光锁链瞬间变作光网,将王天笼罩其中。
但杀戮之剑的杀意竟直接穿透光网,在他胸口划开一道血痕。
神话之剑紧随其后,混沌气息腐蚀着圣光,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三步。
有点本事。卡尔擦了擦胸口的血,
他抬手按向虚空,整个战场突然开始震动。
血雾被圣光驱散,骸骨在高温下化作飞灰,连王天脚下的地面都出现了裂痕——这是准圣境才能动用的领域压制。
王天感觉有座山压在肩上,杀戮之剑的颤动越来越弱,仿佛随时会崩碎。
走!他咬着牙将双剑插入地面,混沌气息与杀戮之力在脚下炸开,形成一道血色屏障。
趁卡尔被震退的瞬间,他转身就往战场边缘跑——再不走,等卡尔缓过劲来,他必死无疑。
可刚跑到战场边缘,他就僵住了。
原本的光门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二根金色巨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圣光咒文,将战场围成铁桶。
柱子之间浮动着圣光修士的身影,每人手中都提着降魔杵,目光冰冷如刀。
封锁了?王天攥紧剑柄,掌心渗出血来。
他早该想到卡尔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在战场杀人立威,既能震慑大洪洲,又能夺了他的杀戮之剑,这老东西算盘打得精。
跑?卡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晚了。
王天猛地转身,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住。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两股浩大的意志从虚空深处压下,像是两尊沉睡的古神突然睁眼。
王天感觉识海一阵刺痛,竟忍不住跪了下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东边天空浮起一座黄金神国,城墙上刻满圣光纹章,连云朵都被染成金色;西边则是一座玄铁神国,城墙上爬满黑沙藤,每一片叶子都滴着腐蚀液。
大洪洲神国?
圣光洲神国?他声音发颤。
神国是准圣巅峰强者以本源凝聚的领域,轻易不会现世,除非...
参见主上!卡尔和黑沙同时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敬畏。
黄金神国里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卡尔,为何擅自动用领域?
玄铁神国里则是一道低沉的男声:黑沙,大洪洲的战场,何时轮到外人撒野?
王天抬头,正看见两尊巨大的虚影从神国里探出。
黄金虚影头戴冠冕,手持权杖;玄铁虚影身披重甲,腰悬巨斧。
他们的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王天身上,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完了。王天喉间发苦。
他本以为只是两个神主的私斗,却不想惊动了两洲的最高存在。
现在整个战场都被神国的力量封锁,连虚空都在震颤,更别说逃跑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下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不知何时,战场里的修士都醒了过来,他们望着天空的神国,脸上满是恐惧,有人已经开始往角落缩,有人则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毕竟在洪荒,神国降临往往意味着血洗。
王天握紧杀戮之剑,感觉剑身上的杀意更盛了。
他不知道这两位巨头为何降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今日的杀戮战场,怕是要见血了。
而在战场边缘,一个躲在骨堆后的修士正颤抖着摸向腰间的传讯玉符,他的手刚碰到玉符,就见虚空突然扭曲,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天而降,砰地拍在他身上——骨堆瞬间塌陷,只余下半块带血的衣襟,在风里晃了晃,落进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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