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瞬间，王天眼前的黑暗被染成了青金色。
最先涌入鼻腔的是湿润的草木香，混着某种类似晨露凝结时的清冽。
他下意识眯起眼，待适应光线后才看清——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幽森洞穴，而是一片垂着紫藤的林荫道，藤蔓间缀满萤火虫般的光点，将地面映得如同撒了碎星。
更远处能望见青瓦飞檐的建筑尖顶，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檐角风铃被风掀起，传来细碎的叮咚声。
灵族玄境，藏于混沌褶皱处。青木长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抬手拂过身侧紫藤，藤蔓立刻分出条小径，百年前邪灵王者肆虐，族中精锐折损近半，如今能维持这般生机，已是老祖宗用本源养了三百年的结果。
王天跟着踏上小径，靴底碾过松软的青苔。
他注意到藤蔓上的光点并非普通荧光，每粒都流转着微弱的灵气，像是被刻意封存的星子。前辈之前说要查身份...
去祖祠。青木长老脚步微顿，侧头时白眉被风掀起，我灵族历代传承的秘密都在那里，老祖宗当年留的鉴真阵，连大罗境的伪装都能撕个干净。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破空声。
王天抬头，只见三道青影自云层急掠而下，落地时带起的风掀得紫藤乱颤——是三个身着翠色道袍的灵族修士，腰间玉佩刻着与石门相同的古字。
为首的少女见着青木长老，立刻单膝点地：见过青木师叔，大长老说今日有贵客......她余光扫到王天，话音突然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是来查身份的小友。青木长老挥了挥手，语气随意，退下吧。
三人退开时仍在频频回头。
王天注意到他们袖口绣着的藤蔓纹路，每一道都流转着灵气，竟与玄境内的紫藤同频。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少女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周身灵气波动竟已接近金仙后期——要知道，他刚穿越时拼尽全力才摸到金仙门槛，如今虽有盘古精血加持到准大罗，可灵族年轻一辈的实力......
莫要惊讶。青木长老似是看出他的心思，灵族以木道入修，玄境内的灵气浓度是外界十倍，加上老祖宗当年布下的聚灵阵......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过这两年也弱了，邪灵王者的怨气渗透进混沌，连咱们的灵脉都开始枯......
青木长老！
清脆的唤声打断了他的话。
王天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林荫道尽头立着座朱漆祠堂，门匾上灵族祖祠四个金漆大字被紫藤缠绕，两侧各立着尊石兽，石兽眼窝里嵌着的夜明珠正泛着幽光。
祠堂台阶上站着两个女子：左侧穿红莲纹道袍的中年美妇抱着青铜灯盏，右侧穿绿纱裙的少女捧着玉盘，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王天身上，像两把淬了冰的刀。
红莲，绿妙。青木长老上前两步，这位王友是我在混沌边缘遇见的，身上有盘古精血印记，但为稳妥......
盘古精血？红莲长老的指尖重重扣在青铜灯盏上，灯油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烧出焦痕，三百年前有邪灵伪装成太初古神，用伪造的混沌本源骗开我族护山大阵，屠了整整一支巡山队！她转向王天，眼底翻涌着赤红色灵气，小子，把印记露出来。
王天解开领口，金红光芒顿时漫开。
红莲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灯盏在掌心剧烈震颤，像是要挣脱束缚。
绿妙长老却突然上前，指尖凝聚出一抹绿光点在他眉心——这是灵族特有的探魂术，王天早有准备，任由那抹绿光钻入识海。
神魂干净，没有邪灵气息。绿妙收回手，玉盘里的青莲却蔫了半朵，但......她抬头与红莲对视，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息，像是......不属于混沌？
青木长老的脸色变了：混沌外的气息？
正是。红莲长老将灯盏递给绿妙，转身推开祖祠大门，这种事我等做不得主，必须请老祖宗。
祠堂内光线昏暗，中央摆着座青铜祭台，台面上刻满螺旋状符文，符文里填满了暗金色的粉末——那是混沌金母磨成的粉，专门用来镇压邪祟。
王天被请上祭台时，鞋底蹭到粉末，立刻有刺痛顺着脚掌窜入骨髓，他咬牙站定，视线扫过四周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灵族历代祖先的名字，最顶端的位置空着，只画了株缠绕着九色霞光的巨树。
手按祭台。红莲长老的声音像冰锥，我等要启动鉴真阵。
王天刚将手掌按上青铜，三长老便各自退到祭台四角。
青木长老掐诀念咒，红莲点燃灯盏里的引魂香，绿妙将玉盘里的青莲碾碎，青汁顺着祭台缝隙流入符文。
刹那间，暗金粉末腾起烟雾，在空中凝成无数金色锁链，将王天牢牢捆住。
这是......王天想动，却发现锁链直接缠上了神魂，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
莫慌。青木长老的声音有些发颤，鉴真阵会剥离你身上所有伪装，若你是清白的......
话音未落，祭台突然剧烈震动。
王天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不在祠堂，而是站在片虚无空间里，四周悬浮着无数镜面，每个镜中都映着不同的他：有穿着西装在办公室敲键盘的，有持剑与青木长老对峙的，甚至有他在混沌里吞噬星核的画面。
这是你此生所有记忆。红莲长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鉴真阵会将它们与混沌本源比对，若有半分......
轰——
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话。
所有镜面突然炸裂，碎片如暴雨般砸向王天，却在触及他心口时被金红光芒弹开。
虚空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苍老的叹息：罢了，何须如此麻烦。
王天只觉呼吸一滞，像是有座大山压在头顶。
他抬头，看见虚空中浮现出道模糊的身影：说是人却更像树，皮肤是老树根的褐，头发是垂落的藤，最醒目的是眉心那朵半开的金色莲花，每片花瓣都流转着让他心悸的力量。
老祖宗！
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跪拜声。
红莲三人早已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贴住地面。
王天想跪，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只能勉强躬身——这威压不是针对他，而是整个玄境，连空气都在颤抖。
你身上有洪荒的气息。老祖宗的声音像风穿过树洞，带着岁月的沙哑，混沌之外的洪荒，对吗？
王天瞳孔骤缩。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自己来自洪荒之后的世界，连盘古精血的秘密都只藏在心底。
莫要惊慌。老树根般的手指虚点，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我在混沌边缘守了十万年，见过太多从时空裂缝里掉进来的......有趣家伙。那朵金莲突然绽放，一道赤金色的液体从中滴落，悬浮在王天面前，这是我当年从某位道祖那里讨来的帝血，能洗练神魂，稳固道基。
老祖宗！青木长老猛地抬头，帝血是您当年镇压邪灵用的......
如今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它。老祖宗的目光扫过王天心口的金红印记，这小子身上有盘古的火，有洪荒的光，还有......它顿了顿，声音里浮起笑意，能搅弄风云的命。
赤金色液体突然钻入王天眉心。
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混沌初开时的雷霆，盘古倒下时的血泪，还有座他从未见过的白玉宫殿。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踉跄着栽倒在祭台上，意识却越来越清明，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梳理他的神魂，将那些因穿越而紊乱的灵脉重新理顺。
记住。老祖宗的声音越来越远，帝血入体之日，便是你与这方混沌真正绑定之时......
王天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祭台，掌心的金红印记与帝血的赤金光芒交融，在青铜上烙下朵双色莲花。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感受到血液里翻涌的力量，更清晰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识海里生根发芽。
祠堂外的紫藤突然疯长，将整座祖祠裹成个巨大的花苞。
红莲长老颤抖着抬起头，正看见王天周身腾起赤金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见道金色人影，与他心口的盘古印记重叠。
他......绿妙长老的声音发颤，他的气息在涨！
青木长老没有说话。
他望着祭台上的少年，突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雨夜，他在混沌裂缝边捡到的那枚青鸾蛋——当时谁也没料到，那枚差点冻裂的蛋里，会孵出守护灵族三百年的青鸾王。
而此刻这个被帝血改造着的少年......
王天的手指突然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听见自己的骨节在响，皮肤下有金色纹路游走，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正在苏醒。
意识的最深处，有个声音在低吟：
融合开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