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最后一缕血锈染在寂灭剑刃上时,王天正踩着一具凶兽残躯拔剑。
剑鸣裹着腥风刺破云层,下方三个魔域散修的元婴瞬间被剑气绞成齑粉——这是今日第三十七次截杀。
青、青莲剑尊!濒死的魔修喉间挤出破碎的尊称,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恐惧。
王天的玄色道袍已被血浸透,发间那朵青莲却始终清冽,瓣尖凝着未干的血珠,在暮色里泛着妖异的红。
他抽剑入鞘的动作顿了顿。
五十年前那场大战后,青莲剑尊这个称呼便像附骨之疽般缠上了他。
最初是联盟修士为了鼓舞士气喊出来的,后来凶兽域的崽子们哭嚎着骂,魔域的老怪们咬牙切齿地传,到如今,连混沌深处那些蛰伏的老古董都开始打听——洪荒东部边界,何时冒出来个专斩凶魔的剑修?
走了。他低喝一声,脚边的储物戒泛起微光,三具尸体连带着他们怀里的先天灵宝被收了进去。
指尖摩挲着戒壁上新刻的第三百六十七道刻痕,王天忽然想起初来边界时的窘境:那时他连件像样的防御法宝都没有,全靠盘古精血硬抗魔功,被打的吐血时,怀里的寂灭剑都在替他发抖。
风卷着血雾掠过山梁,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炸声。
自鸿钧宣布停战后,联盟与凶兽域、魔域表面上收了兵戈,可边界的小打小闹从未断过——今日截杀商队,明日偷袭哨岗,后日又有不长眼的散修想捡漏。
王天望着远处翻涌的法则乱流,嘴角扯出抹淡笑:倒要谢这些不长眼的,五十年间,他光是从尸堆里扒出来的先天灵宝就有七件,其中那柄青冥灯更是让他的剑气多了三分清净。
呼——他突然停住脚步,仰头望向天际。
混沌气流在头顶凝成暗云,隐约有法则的涟漪在云后翻涌。
王天的识海微微发烫,盘古精血如活物般在识海深处游动,带起一股股暖流。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大道的契合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就像春芽顶开冻土,就像枯木抽新枝——要突破了。
生之力。他喃喃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心口。
五十年杀戮,他早将杀道磨得锋利如刃,可上次面对血狱之主时,那道身影抬手间化去魔气的从容,让他突然明白:真正的大道,不该只有杀。
就像盘古开天,既有劈开混沌的雷霆,也有孕育万物的慈悲。
脚下的山石突然发出细碎的裂纹。
王天低头,见自己的道靴竟在无意识间碾碎了半块岩石——他的力量,已经到了连肉身都难以完全掌控的地步。
得找个清净地儿。他摸出块玉简,神识扫过其中记载的洪荒地图,最终停在一处标记:离火山脉西麓,有座死了十万年的荒山。那里没有灵脉,没有修士,连虫蚁都不愿去,正适合他引生之力入体。
出发时,残阳已经沉到山后。
王天御着剑光穿过最后一片战场遗迹,忽然听见下方传来哽咽声。
几个联盟散修正跪在焦土上,用破布裹着同伴的骸骨。
其中一个年轻修士抬头,看见他的道袍时猛地站起,却又踉跄着跪下去:剑尊大人!
求您为我师兄报仇——他昨日被魔域的血屠老怪...
我会去。王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落在剑刃上的雪。
年轻修士猛地抬头,眼里重新燃起光。
他却已御剑而起,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话:等我突破了。
荒山比玉简里描述的更荒凉。
怪石嶙峋如刀剑林立,风里裹着腐朽的土腥气,连半片草叶都寻不见。
王天站在山顶,望着脚下寸草不生的土地,忽然想起五十年前那个在血塔下颤抖的自己——那时他以为,力量就是杀尽所有敌人;现在他才懂,力量更该用来守护那些杀不死的东西。
他席地而坐,双腿盘起如青莲绽放。
寂灭剑横在膝头,剑身上的纹路随着他的呼吸明灭。
识海里的盘古精血突然剧烈震颤,仿佛在呼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王天闭目,感受着混沌中那缕若有若无的生之法则——它太淡了,淡得像晨曦前的微光,却又太浓了,浓得让他心跳如擂鼓。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吹得那朵青莲轻轻摇晃。
王天的指尖按在剑脊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剑身里传来的回应,像心跳,像脉搏,像万物初醒时的第一声啼哭。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荒山,可他的眼里有光——那是突破前的光,是新生的光,是连混沌都无法掩盖的,属于青莲剑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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