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闭合的刹那，王天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棺壁上。
识海深处传来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右手本能地捂住胸口——那里的骨骼碎成了齑粉，每一丝呼吸都像有烧红的铁签在胸腔里搅动。
咳......他蜷起身子，喉间腥甜翻涌，鲜血顺着下巴滴在棺底，在幽光符文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紫。
方才与魔刀大汉激战时顿悟的灰芒还残留在识海边缘，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震颤，像根扎进灵魂的细针。
生之力......他咬着牙，调动体内那缕从混沌深处引来的力量。
淡绿色的光晕从掌心渗出，触到碎骨的瞬间，钻心的疼与酥麻的痒同时炸开。
碎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可识海的裂痕却随着生之力的流动愈发清晰——那是强行调用混沌之力留下的创伤，每修复一寸肉身，灵魂就像被砂纸狠狠磨过一遍。
这招......他盯着指尖若隐若现的灰芒，眼神发沉。
方才那道引动混沌之力的灰光确实斩断了杀道法则，可代价是抽干了他九成法力，连灵魂都被撕开了口子。若不是那魔修贪生怕死，我此刻......他喉结滚动，没说完的话被棺外突然减弱的厮杀声打断。
厮杀声？
不对。
王天猛地抬头——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此刻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让混沌都在颤抖的威压，从棺外铺天盖地压来。
巨棺的符文突然大亮，棺身发出嗡嗡的共鸣，连他刚修复一半的右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至尊......他倒吸一口凉气。
混沌中能让巨棺都忌惮的威压，唯有至尊境的存在能释放。
棺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天贴着棺壁，耳中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人踏着虚空走来。
鸿钧道兄，这混沌量劫，你我终究要分个胜负。
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
王天的识海瞬间紧绷——这是神逆的声音！
那尊以杀道证道的至尊，传说中连混沌神魔见了都要绕道走的煞星。
神逆，你若真想分胜负，不妨先接杨某这一礼。
第二道声音清润如泉，带着三分笑意。
王天记得，这是杨眉的声线。
那尊以空间法则称尊的强者，曾用一根杨柳枝缠住过混沌风暴。
棺外突然亮起四道刺目的光。
王天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鸿钧的造化玉牒泛着青金色宝光，杨眉的杨柳枝垂落万千金丝，罗睺的魔剑裹着黑雾，神逆的弑神枪则像团燃烧的血云，将周围千里混沌染成了赤红色。
好个杀道至尊。鸿钧的声音不疾不徐，道袍在无形的气浪中猎猎作响，你持弑神枪搅动混沌，可是忘了当年盘古大神的训诫？
盘古？神逆嗤笑一声，弑神枪突然高举。
王天只觉棺身猛地一震，外面传来星辰炸裂的轰鸣——原来那杆枪尖竟挑碎了三颗混沌星辰！
血红色的煞气从枪身喷涌而出，在半空凝聚成千丈枪影，枪尖所指，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看枪！神逆暴喝。
千丈枪影裹挟着足以湮灭大罗的杀力，直刺杨眉心口。
杨眉却不慌不忙，右手轻挥，杨柳枝上的金叶突然化作漫天金雨。
金雨相撞，竟凝成一面金色光盾，与枪影撞在一起。
这一撞，混沌炸出了个漆黑的窟窿。
王天的耳中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那是空间被撕裂的声音。
巨棺的符文疯狂流转，才勉强抵挡住外泄的余波。
他看着棺壁上跳动的幽光，忽然想起方才联盟修士的哭喊声——那些连金仙都不到的修士，此刻怕已被这等余波碾成了齑粉。
好手段。罗睺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癫狂的笑意。
王天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罗睺身后的魔影变得清晰起来。
那魔影与罗睺生得一模一样，却多了三只竖瞳，每只瞳孔里都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魔气。
杨眉的光盾终究是弱了一线。
枪影洞穿光盾的刹那，金雨化作点点星火，杨眉踉跄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缕金血。
神逆趁机再压，弑神枪上的血光更盛三分，连鸿钧的造化玉牒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够了！鸿钧终于出手。
造化玉牒悬浮在他头顶，十二道混沌法则从玉牒中飞出，如锁链般缠向神逆。
神逆枪影瞬间膨胀到三千丈，竟将十二道法则锁链撞得粉碎！
轰——
这一击的余波撞在巨棺上，王天只觉眼前一黑，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七窍涌出。
他死死攥住棺壁，指甲几乎嵌进木中——此刻就算他想出去，也不过是给至尊战斗送菜罢了。
神逆，你敢自损本源？杨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
他的杨柳枝突然暴涨，每片叶子都化作一道空间之刃，朝着神逆周身要害刺去。
鸿钧也没闲着，造化玉牒发出万丈青光，将神逆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神逆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望着前后夹击的两人，突然仰头大笑：今日就算自爆，也要拉你们垫背！话音未落，他体内的法力如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弑神枪竟开始吸收他的本源！
王天的识海嗡地一声——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小心！鸿钧低喝。
他和杨眉同时暴退，可神逆的自爆来得太快。
赤红色的蘑菇云在混沌中炸开，连时间都仿佛被这股力量拽慢了。
王天透过棺壁的符文，看见杨眉的道袍被炸开一道口子，鸿钧的造化玉牒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罗睺则早有准备，魔剑化作黑雾将他包裹，可即便如此，他身后的魔影还是被余波震得一阵模糊。
爆炸的轰鸣渐渐平息。
王天擦了擦嘴角的血，正想松口气，却听见罗睺方向传来一声低吟。
那声音像是来自九幽，带着蚀骨的魔性，竟让他的识海都泛起了涟漪。
他贴着棺壁仔细倾听——那是罗睺身后魔影发出的声音。
此刻的魔影比之前更凝实了几分，三只竖瞳里的魔气翻涌如潮，竟隐隐有要脱离罗睺身体的迹象...
棺内的王天耳中嗡鸣未散，那道来自九幽的魔音已顺着识海裂缝钻了进来。
他的指尖骤然蜷缩，指甲在棺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魔音竟能直接侵蚀灵魂，比之前神逆的杀道法则更阴毒三分！
这魔影......他咬着牙强撑，目光透过棺壁符文的缝隙，勉强捕捉到棺外景象。
罗睺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皮肤皱成老树皮，唯有身后那尊三头竖瞳的魔影愈发凝实。
魔影抬起骨节嶙峋的右手，指尖凝聚的黑雾里竟裹着半截混沌法则——那是被罗睺吞噬的某位至尊的道！
鸿钧！魔影的声音与罗睺重叠，却多了几分空洞的回响，你以造化证道，可敢接我这记万魔噬道？
话音未落，黑雾如活物般窜向鸿钧。
鸿钧的道袍无风自动，左手虚握间，一面暗黄大旗从袖中飞出——正是那传闻中能开天辟地的盘古幡！
幡面展开的刹那，混沌中炸开一道青金色的裂痕，黑雾撞在裂痕上，竟被生生撕成碎片。
好个罗睺，连本命魔影都放出来了。杨眉的声音里带着冷嗤。
他的杨柳枝突然化作千丈绿藤，每根藤尖都缠着一道空间乱流，朝着魔影的腰腹绞去。
神逆趁机补上一枪，弑神枪的血光穿透空间乱流，在魔影胸口灼出个焦黑的窟窿。
可魔影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它非但不躲，反而张开满是利齿的嘴，直接咬住了缠来的绿藤。
杨眉的脸色骤变——他分明感觉到，自己与杨柳枝的联系正在被魔影生生啃断！
咔嚓！
绿藤断裂的脆响混着空间崩溃的轰鸣。
王天只觉巨棺猛地一震，棺外的混沌像被揉皱的绢帛，无数漆黑的裂缝中涌出刺骨寒风。
那些先前躲在战场边缘的修士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裂缝吞噬，只余下几件破碎的法宝在风中打着旋儿，坠向更深的混沌。
空间法则紊乱了！王天的识海一阵刺痛。
他能清晰感知到，原本稳定的混沌结构正在这几尊至尊的交手间分崩离析——杨眉的空间法则被魔影啃噬，神逆的杀道法则在自爆边缘疯狂外泄，鸿钧的造化法则忙着修补盘古幡撕开的裂痕，三种力量相互撕扯，竟将千里内的混沌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神逆，你还撑得住？鸿钧突然转头看向神逆。
此时的神逆已没了方才的狂傲，弑神枪上的血光暗淡如烛火，胸口还插着半截杨眉的绿藤。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正有十二道造化法则锁链重新凝聚，像十二根绞索套向他的脖颈。
撑不住又如何？神逆突然咧嘴笑了，笑容里满是血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的右手按在弑神枪枪柄上，体内传来骨骼寸断的声响——这是要燃烧本源！
小心！杨眉的瞳孔骤缩。
他的杨柳枝瞬间化作漫天金雨，将自己和鸿钧笼罩其中。
可神逆的动作更快，弑神枪突然爆出刺目红光，那光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往枪身内部收缩，连带着神逆的身体都开始透明，像块正在融化的冰。
自爆！王天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至尊自爆时，会将全身法力、法则、本源压缩成一颗毁灭弹，其威力足以湮灭一个小世界！
爆炸的气浪撞在巨棺上，符文瞬间熄灭了七八个。
王天眼前一黑，鲜血顺着耳道涌出，连识海深处的灰芒都被震得七零八落。
等他勉强睁眼，棺外的景象已彻底变了样：神逆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漩涡，漩涡边缘泛着紫电，正疯狂吞噬周围的混沌。
罗睺的魔影被余波卷进漩涡，发出刺耳的尖叫，可那声音很快便被漩涡吸走，连一丝回响都没留下。
罗睺！王天突然注意到，那具干瘪的躯体正摇摇晃晃地站在漩涡边缘。
罗睺的嘴角挂着血，却笑得癫狂：神逆，你拉他们垫背？
我偏要再添把火！他抬起手，指尖戳进自己的眉心，一团漆黑的光从识海深处飘出——竟是他的本命魔魂！
这疯子......王天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终于明白罗睺的打算：神逆的自爆是明枪，他的魔魂自爆却是暗箭！
两尊至尊的本源之力叠加，就算是鸿钧和杨眉，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果然，漩涡在接触到魔魂的瞬间剧烈震颤。
紫电更盛三分，连盘古幡的青金裂痕都被扯得歪歪扭扭。
鸿钧的道袍被撕下半边，露出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杨眉的杨柳枝断成三截，金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混沌中凝成细小的金珠。
走！鸿钧低喝一声。
他抓住杨眉的手腕，盘古幡再次展开，在两人身前撕开一道逃生通道。
漩涡的吸力瞬间增强，竟将通道边缘的混沌都扯成了碎片。
杨眉反手甩出最后三片金叶，金叶化作三道光刃，这才勉强稳住通道。
两尊至尊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的刹那，漩涡发出一声闷吼，彻底闭合。
原本沸腾的混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些破碎的法宝、断裂的法则碎片在虚空中漂浮，像场无声的雪。
王天抹去脸上的血，贴着棺壁缓缓坐直。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抚过胸口——那里的骨骼已经愈合，可识海的裂痕却更深了。
方才的战斗像把重锤，彻底砸开了他对至尊境的认知：原来所谓的至高，不过是更疯狂的赌徒，拿命作注，拿道作码。
这混沌量劫......他望着棺外漂浮的法则碎片，眼神渐冷。
一片青金色的碎片飘到棺前，他伸手接住，竟发现那是鸿钧造化玉牒的残片。
残片上还残留着微弱的法则波动，像在诉说方才那场惊世之战的余韵。
突然，远处的混沌深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钟响。
那钟声不似任何法宝所发，倒像是天地初开时的道鸣。
王天猛地抬头，只见一缕金色的光从混沌最深处飘来，所过之处，破碎的法则碎片自动归位，连空间裂痕都开始缓慢愈合。
这是......他的呼吸一滞。
那缕金光里，竟裹着一丝让他灵魂都战栗的熟悉感——像极了盘古精血的气息。
棺外的混沌仍在翻涌，可那缕金光却越发明亮。
王天盯着那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他知道，这场至尊之战不过是混沌量劫的序章，真正的大戏，怕是要等那缕金光落地，等......洪荒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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