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攥着定海神珠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突破大罗时的轰鸣还在识海回响,可他的目光早已越过脚下崩塌的杀阵,锁向不周山顶那团混沌雾气。
本尊,这山......他喉头滚动,方才突破时感应到的气机,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混沌魔神都要庞大。
本尊的虚影从他体内浮起,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沉淀千年的沉稳:盘古记忆里,不周山本是混沌胎膜的脊梁骨。
当年混沌神魔大战,有两位道心圆满的存在曾在此闭关。
话音未落,王天已抬脚往山顶而去。
山风卷着冰碴子刮过脸颊,他却觉得浑身发烫——那是突破后的境界在躁动,更是对未知机缘的渴求。
这一登,便是三十七年。
第三十七年的清晨,当第一缕混沌清光穿透雾霭时,王天的靴底终于碾上了山顶的青岩。
他扶着腰间盘古虚影凝成的剑,仰头望去,云海在脚下翻涌如万马,远处的混沌裂隙像被墨笔勾勒的线,将天地分割成明暗两半。
好一座不周山!他忽然大笑,声浪震得云涛倒卷。
抬手摘下腰间酒葫芦,仰头痛饮,酒液顺着下巴滴在定海神珠上,幽蓝光芒顿时涨大三分,混沌为炉,我为剑;劈不开这天,便做那持剑人!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清越的掌声。
王天猛地转身,只见石崖边不知何时立着两人:左侧男子身着青衫,广袖垂落处有八卦纹路若隐若现,眉如远黛,目似寒星,竟比混沌清光还要透亮;右侧女子裹着月白纱衣,发间缠着几缕云霞,眼尾一点朱砂红得妖异,偏生唇角含着笑,像春雪初融时的溪涧。
好诗,好气魄。青衫男子率先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我二人在此隐居千年,还是头回见有人登山顶时不带半分谄媚,倒像要与这山争个高下。
王天瞳孔微缩——他在盘古记忆里见过类似的气机!
当年混沌神魔中,伏羲善演阴阳,女娲擅造万物,二人虽未参与那场天地大劫,却也是道韵圆满的金仙巅峰。
在下王天,见过伏羲道友、女娲道友。他收了酒葫芦,郑重行礼。
月白女子眼尾的朱砂轻颤:你倒好眼力。她抬手招出一方青玉案,案上摆着三杯灵茶,雾气袅袅凝成莲花形状,我二人在此论道,本不欲见客。
可你突破大罗时的气势,倒像要把这山掀翻,倒教我起了好奇。
青衫男子(伏羲)指尖轻点,青玉案旁便多出三个蒲团。
他坐定后望向王天:听闻近年洪荒有个寻宝者,专破混沌古阵,取的却是送予巫族的机缘。
可是你?
王天心头一跳——原来他在洪荒的举动,早被这些隐世大能看在眼里。
他坦然点头:在下穿越而来,得盘古精血护持,便想着能为这方天地添把力。
穿越?女娲的茶盏顿在半空,倒有趣。
我曾见混沌胎膜外有气泡世界,原以为是虚妄,不想真有人能跨过来。她的目光落在王天掌心的定海神珠上,这珠子与你有缘,倒衬得你这寻宝者之名,多了几分侠气。
伏羲笑着摆手:闲聊且放一放。
我观小友道韵驳杂却有序,怕是有大机缘在身。
不如去我二人的洞府,好好论道一番?他抬手划出一道青光,远处雾霭中顿时显出一座竹楼,飞檐上挂着星子串成的风铃,风过时叮咚作响。
王天自然应下。
三人穿过雾霭时,他注意到女娲的裙角扫过一块顽石,那石头竟瞬间长出藤蔓,开出两朵极小的粉花——果然是造化之道的大能。
竹楼内,檀香混着松脂香萦绕。
伏羲先起身,指尖在虚空划出八卦图:我之道,在阴阳。话音未落,八卦图化作黑白两鱼,绕着竹楼游弋,所过之处,烛火忽明忽暗,茶盏里的水纹竟分出阴阳两面。
王天看得入神,忽觉肩头一暖——女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他这是怕你看不懂,先演了个浅的。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散了那两尾鱼,当年他以混沌星辰为棋,演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把这阴阳二气的变化摸到三分。
伏羲的八卦图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金粉,又聚成太极图案。
他落座时,额角沁出薄汗:该小友了。
王天深吸一口气。
他站起身,体内盘古精血沸腾,身后浮现出盘古虚影——那是他以自身法力凝出的法相,虽只有三丈高,却压得竹楼的梁柱发出轻响。在下之道,在混沌。他抬手,虚影的手掌按向地面,竹楼下的山体竟传来闷哼,盘古精血教我看这混沌,不是一片死寂,而是活的。
每道裂缝里的元气,每滴真水里的法则,都是天地在呼吸。
女娲的眼睛亮了。
她突然抬手,指尖点在王天虚影的眉心。
虚影竟像活物般颤了颤,额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流转的混沌气流。原来如此!她低笑,我之前总觉得造化需要依托实物,却忘了混沌本身就是最原始的物。
轮到女娲时,竹楼的氛围陡然一变。
她并未起身,只是垂眸望着自己的掌心。
不多时,她的掌心里浮出一团泥丸。
泥丸先是蠕动,接着长出四肢,最后变成个巴掌大的小人,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这是......王天脱口而出。
我在试造生灵。女娲的指尖拂过小人的头顶,小人便咯咯笑起来,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方才听小友说混沌是活的,我突然明白——这泥人缺的,是混沌里那口生气。她屈指一弹,小人便化作流光钻进王天的定海神珠,借你这珠子的水元一用。
定海神珠突然发出清鸣,幽蓝光晕里,那泥人竟长出了透明的翅膀,在光中盘旋不去。
伏羲抚掌大笑:妙!
妙!
我二人在此千年,今日才算真正摸到了道的门槛。他望向王天,小友的混沌道,倒是给了我演八卦的新思路——或许可以把混沌裂隙的位置,也纳入卦象里?
王天摸着下巴:不过两位道友的争斗手段......他想起方才伏羲演八卦时的吃力,你们专注悟道,却少了些防身的法术。
在下倒是有些想法——比如把阴阳二气炼化成剑,或者用造化之法在敌人识海种朵花,等花开时...
女娲听得眼睛发亮,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快说快说!她的发间云霞被动作带散,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倒让王天耳尖微烫。
三人这一谈,便忘了时间。
竹楼外的星子转了三百六十五圈,风铃上的星串换了三轮,他们还在争论混沌元气能否融入造化、八卦能否预测开天劫数。
直到某一天,伏羲突然指着窗外:小友看,蓬莱岛的方向有清光冲天——怕是你那几位祖巫朋友又在炼宝了。
王天这才惊觉,袖中的储物戒不知何时暖了起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定海神珠的幽蓝里,还飘着那只透明翅膀的泥人。
时间过得真快。女娲托着腮,发间云霞重新聚成凤鸟形状,一千年了,我竟没觉得腻。
伏羲起身整理青衫:小友也该回去了。
你那本尊怕是等急了——方才我感应到,蓬莱岛的阵法有松动迹象,怕是要迎接大劫。
王天心头一紧。
他站起身,向二人深深一揖:今日论道,在下受益无穷。
待开天之后,定携好酒再来拜访。
女娲笑着把那只泥人从定海神珠里唤出来,轻轻放在他掌心:这是送你的谢礼。
等你闭关时,它能帮你守住识海。
王天望着掌心里蹦跳的小人,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转身走向竹楼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伏羲正在整理案上的卦象,女娲在逗弄那只泥人,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山风卷着他的衣袂,吹得定海神珠轻轻摇晃。
他望着蓬莱岛方向翻涌的云,摸了摸袖中给玄冥的储物戒,又摸了摸掌心的泥人。
该回去了。他对本尊说,闭关突破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本尊的虚影在他身侧浮现,望着蓬莱岛的方向,目光深沉:开天劫越来越近了。
两人的影子被混沌光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把即将出鞘的剑。
而不周山顶的竹楼里,风铃再次叮咚作响,仿佛在应和他们渐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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