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脚下的巫族巨城,玄铁与混沌石堆砌的城墙泛着冷光。
城墙上,手持巨斧的巫族战士正巡视,甲胄擦得锃亮的肩甲在混沌气中折射出金属特有的钝光。
突然,最北边的哨兵手中巨斧当啷坠地——他仰头望着混沌深处,瞳孔剧烈收缩。
一道金色长河正从混沌裂缝中倾泻而下。
那河非水非气,每一滴金液都流转着开天前的道韵,所过之处,混沌气像被利刃划开的布匹,露出漆黑如墨的裂缝。
裂缝里溢出的威压让战士们膝盖发软,有几个修为浅薄的巫族直接跪在了城墙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砖,冷汗浸透了后背。
祖巫大人!哨兵嘶哑的呼喊穿透城墙。
十二道如山岳般的身影从城主府冲天而起。
帝江走在最前,他人身蛇尾,背后六只肉翅微微收拢,眉心竖目骤然睁开——那是盘古血脉赋予的混沌眼,能看破三千虚妄。
此刻竖目里映出的金色长河让他浑身一震,尾椎骨泛起凉意:是...混沌意志?
话音未落,金色长河突然凝固。
河心浮出一尊千丈高的金色巨影,面容模糊如被混沌气笼罩,却自有一股让天地俯首的威严。
巨影抬手的瞬间,整座巨城都在震颤,城墙上的巫族战士全部跪伏,连帝江都单膝触地,十二祖巫中最年轻的强良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抠进石缝。
拜见尊上!帝江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能感觉到,这道意志比当年在混沌中见过的所有强者都更接近本源,甚至让他体内的盘古精血都在发烫,像是见到了久别的父神。
金色巨影没有说话,却有浩瀚信息涌入十二祖巫识海。
帝江瞳孔骤缩,识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开天劫的雷霆劈碎混沌,无数神魔陨落;巫族族人在血雨中挣扎,十二祖巫的法身在劫雷中支离破碎......他猛然抬头,额头青筋暴起:尊上是要护我巫族?
回应他的是金色巨影指尖落下的金光。
那光化作千万点流萤,钻进每一个巫族的识海。
正在城楼下操练的巫族少年突然捂住脑袋,却不是疼痛,而是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生根发芽——那是盘古的战斗记忆,是祖巫的修炼心得,是应对天劫的晦涩法诀。
少年们眼睛瞬间通红,跪在地上朝着巨影方向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谢尊上大恩!
城墙下的巫族老祭祀颤抖着摸向心口,他能清晰感觉到,困扰自己千年的道途瓶颈正在松动。
原本只能沟通百里内山川的巫法,此刻竟能触碰到不周山深处的盘古骸骨气息。
他仰天大吼,声音里带着哭腔:巫祖显灵!
我巫族要崛起了!
整座巨城沸腾了。
战士们的巨斧敲在盾牌上,发出轰鸣的战歌;妇人们抱着孩子跪在庭院里,用最古老的巫语祈祷;就连城门口啃着兽腿的野小子都扔掉肉骨头,跟着众人叩拜,沾了油的小脸蹭得满是尘土。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蓬莱岛。
王天盘坐在青莲台的竹屋中,指尖轻抚案上的三尖两刃刀。
刀身倒映出他微蹙的眉峰——开天劫的推演又卡在了关键处。
窗外,他的坐骑青蛟正绕着千年古松盘旋,蛇信突然一吐,猛地抬头望向北方:主人,有大动静!
王天的神识瞬间铺展开去。
他感知到那道金色意志的刹那,瞳孔微微一缩,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桌案。
这道意志...比鸿钧更古老,比杨眉更厚重,倒像是...他突然想起混沌中那滴曾附身于他的盘古精血,喉结动了动,未及细想,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者龙首人身,鳞片间还沾着未干涸的血渍,正是龙族的烛龙。
他的龙角缺了半截,龙尾拖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却仍勉强维持着威严的姿态:青莲剑尊,烛龙求见。
王天抬眼,神识扫过烛龙的伤处——那是被混沌雷蛇撕咬的痕迹。
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烛龙腰间的龙纹玉佩上:龙族不是向来高傲?
怎的落到这步田地?
烛龙的龙鳞微微颤抖。
他想起昨日在北冥海,龙族最精锐的巡海卫被突然崛起的巫族屠了个干净,想起族中长老绝望的叹息巫族有混沌意志护持,我们争不过,想起自己咬碎龙齿从包围圈里杀出来时,背后传来的祖巫冷笑:龙族,该退下了。
剑尊大人。烛龙单膝跪地,龙尾重重砸在地上,龙族愿以北冥海半数海域为聘,求大人庇护。
我观大人推演开天劫多日,若得龙族底蕴相助...他顿了顿,或许能补上那关键的一环。
王天的茶盏在手中转了半圈。
他望着烛龙眼底的决绝,又想起方才感知到的金色意志——看来巫族崛起已成定局,而龙族...正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起来吧。
说说看,你们能带来什么?
不周山方向,金色巨影的气息正在消退。
帝江望着逐渐合拢的混沌裂缝,掌心还残留着巨影传下的信息:开天劫前,护好盘古精血。他握紧拳头,指节发出脆响——这是尊上的嘱托,更是巫族崛起的契机。
而紫霄宫中,鸿钧正坐在蒲团上。
他望着窗外突然消散的金色气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指尖轻轻叩了叩面前的造化玉牒。
玉牒上,巫族二字突然泛起红光,又很快湮灭在道文中。
(本章完)
不周山巨城的金色光辉彻底敛去时,帝江的蛇尾在虚空扫出半道残影。
他转身看向身后十一尊祖巫,眉心竖目仍泛着淡淡的金芒:尊上留下的法诀,三日内必须传给所有族老。
强良抹了把脸上未干的汗,虎背震得甲胄作响:大哥,那开天劫的画面太邪性!
我这就去挑三千最狠的小子,按尊上传的战阵练起来——
慢。烛九阴的蛇瞳缓缓收缩,他抬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金芒残屑,尊上说护好盘古精血,得先确定那东西的位置。他话音未落,后土已将手掌按在地面,褐色神力如根须般扎进不周山岩层:在山脚祭坛下,被父神骸骨镇着。
十二道身影同时下沉。
当他们落在祭坛中央时,下方的盘古骸骨突然泛起青光,一缕暗红血珠从骨缝中渗出——正是当年盘古开天前滴落的精血。
帝江单膝触地,掌心贴上血珠,耳边仿佛又响起本尊的声音:此血,是巫族立族根本。
传令下去。帝江起身时,周身气势已如淬过的玄铁,祭坛设十二重封禁,每重由一位祖巫镇守。
三日后大祭,所有族人需以血契起誓——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兄弟,生为巫,死护血。
紫霄宫的玉阶上,鸿钧的袖袍被气劲撕出数道裂痕。
他方才以神识探向不周山,却如撞在混沌壁垒上,竟被那道金色意志生生弹回。
此刻他掐碎的玉简在脚下堆成白霜,连造化玉牒都泛起不安的震颤。
好个混沌意志。他的声音像刮过冰原的风,指尖划过玉牒上湮灭的巫族二字,连天道都探不得你的底......忽然,玉牒深处浮起一道模糊的影,正是方才那尊金色巨影。
鸿钧瞳孔骤缩,袖中手猛地攥紧,掌心里的造化青莲瞬间化作齑粉——他竟连那意志的一丝道韵都捕捉不得。
混沌深处,一株十二品青莲正随混沌气流缓缓旋转。
杨眉盘坐在莲心,指尖夹着片刚落下的莲瓣。
他望着不周山方向残留的金芒,又瞥向紫霄宫翻涌的怒气,突然笑出了声:鸿钧急什么?
那意志若真要护巫族......他屈指一弹,莲瓣如剑般劈开千里混沌,在妖皇宫外的云层上划出银痕,倒该看看这些坐不住的。
妖皇宫的议事殿里,帝俊的手指正摩挲着案上的河图洛书。
他对面的太一攥着东皇钟,钟身上的太阳纹被捏得发烫:二哥!
那巫族突然得了好处,连龙族都被压着打——
住口。帝俊抬眼时,双目中金乌真火隐隐跳动,你可感知到那意志的气息?太一梗着脖子不说话,倒是倚在廊柱上的鲲鹏老祖开了口:像......盘古。
殿中温度骤降。
帝俊的河图突然无风自动,在头顶展开星图:盘古陨落时,混沌意志早该随开天剑消散。
若真是他......他的声音低下去,我们之前谋划的妖巫并立,怕是要成笑话。
太一当地将东皇钟砸在案上:那便打!趁他们根基未稳——
打?鲲鹏嗤笑一声,尾巴在地面扫出深沟,你当那意志是摆设?
方才我派去的妖修,在不周山百里外就被震碎了魂魄。他眯起眼,依我看,这尊上怕是冲开天劫来的...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帝俊挥手震碎窗棂,只见天际有片青云正朝着蓬莱岛方向急掠——那是青蛟的鳞光。
蓬莱岛上,王天的茶盏已经凉透。
他望着烛龙腰间的龙纹玉佩,突然开口:你说龙族愿献北冥海半数海域。
是。烛龙的龙角上还沾着血痂,其中包含三座混沌灵脉,五处雷池,还有......他顿了顿,当年祖龙陨落时留下的龙珠残片。
王天的手指在三尖两刃刀上轻轻一弹,刀鸣如龙吟。
他能感觉到,烛龙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龙血的灼热——这是用本命精血起誓的征兆。你可知,我为何要保你们?
烛龙忽然伏地,龙尾扫开地上的茶渍:剑尊推演开天劫,需要各脉气运佐证。
龙族掌控北冥海,管着三成混沌雷霆;巫族有盘古精血,占两成;我们若投了您......他抬头时,龙目中映着王天的倒影,您的推演,便有了五成根基。
竹屋外,青蛟的鳞片突然泛起幽光。
它望着东方渐起的青云,蛇信一吐:主人,妖皇宫方向有动静。
王天的神识如涟漪般荡开,在感知到那片青云的刹那,嘴角勾起半分笑意。
他俯身将烛龙扶起,指尖点在对方眉心:我要先看看那龙珠残片。
烛龙的龙鳞微微发颤。
他能感觉到,一道清凉的神识正探入自己识海——那是王天在验证他的话。
当神识触到龙珠残片的刹那,烛龙突然想起族中长老的话:青莲剑尊...是能在开天时分走因果的人。
明日辰时,带残片来见。王天收回手,重新坐回竹椅。
烛龙退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
他望着王天案头那卷未完成的天劫推演图,龙尾不自觉地卷紧——图上用金笔圈着的北冥雷池三字,正泛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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