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内的茶香早被龙血的腥甜冲淡。
烛龙单膝点地时,龙角上的血痂蹭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那是他方才为闯过蓬莱岛外围的剑阵,硬接了三道庚金剑气留下的伤。
他仰头望着竹椅上的身影,龙目中映着王天腰间三尖两刃刀的寒光,喉间滚出龙族最古老的臣服之音:“剑尊在上,烛龙代龙族三百六十五脉,叩谢庇护。”
王天垂眸看着他。
这个曾经在北冥海翻云覆雨的龙子,此刻龙鳞都褪了傲气,每一片都服帖地贴着脊背。
他忽然想起方才神识探入烛龙识海时触到的那团残光——祖龙龙珠的碎片,虽只剩拇指大小,却还带着开天前最暴烈的雷霆之意。
这东西若融入他的天劫推演图...他指节在案上轻轻叩了叩,茶盏里凉透的茶水荡出细纹。
“起来。”他的声音像沾了霜的剑刃,“我要的不是叩谢,是因果。”
烛龙刚直起半腰,竹屋外忽然传来鳞片摩擦的轻响。
青蛟的蛇信子从门缝里钻进来,扫过烛龙后颈,带起一片鸡皮疙瘩:“哟,龙族的小可怜儿,怎么不把龙鳞擦亮些?上次见你家老龙主,尾巴尖都能挑动北冥潮呢。”
竹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青蛟盘着半人高的蛇身挤进来,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幽蓝,每一片都像淬了毒的刃。
它歪着脑袋,蛇瞳里映出烛龙发颤的龙角:“主人收你们,是看在天劫的份上。可要是敢耍花招——”它忽然张开嘴,露出两排倒刺,“本蛟的牙,还没尝过龙肝的滋味呢。”
烛龙身后跟着的两个龙卫脸色骤变。
其中一个年轻龙子按上腰间的龙纹短刃,却被年长的龙卫一把攥住手腕。
老龙卫的龙鳞都白了,此刻正对着青蛟低低呜咽:“上仙说笑了...龙族既投剑尊,自当...”
“自当如何?”青蛟尾巴一甩,扫翻了墙角的炭炉。
火星溅在老龙卫脚边,他慌忙跳开,龙尾却撞翻了王天的茶案。
凉透的茶水泼在推演图上,“北冥雷池”四个字的金墨晕开,像滴在宣纸上的血。
王天的目光这才从推演图上抬起来。
他屈指一弹,空中的茶水突然凝住,倒流回茶盏。
青蛟的鳞片瞬间缩紧——它太熟悉主人这个动作了,上回在混沌裂缝里,王天就是这样弹碎了三头贪狼的妖丹。
“青蛟。”王天的声音很轻,“你昨日说想当‘伟大的坐骑’,就是这么吓唬客人的?”
青蛟的蛇身立刻软下来,尾巴尖偷偷卷起竹椅腿:“主人...我这不是怕他们骗你嘛。龙族最会藏私了,当年祖龙...”
“住嘴。”王天打断它,指尖划过推演图上晕开的墨迹,“烛龙,你来说。”
烛龙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龙鳞被冷汗浸透——方才青蛟的话像根刺,扎在他最心虚的地方。
龙族确实藏了东西:除了龙珠残片,还有祖龙临终前留在北冥海眼的一句话,关于“开天时的因果分润”。
但此刻王天的目光扫过来,他突然想起族中长老的话:“剑尊能看透混沌迷雾,藏私就是找死。”
“回剑尊,龙族所有底蕴,包括海眼里那道祖龙留的法旨,都愿呈于您前。”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落在掌心,“以本命精血起誓。”
王天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那缕龙血里翻涌的因果之力——龙族这是把命门都交出来了。
很好,这样推演天劫时,北冥雷池的雷霆轨迹就能补全三成。
他抬眼看向青蛟:“去把茶案修好。”
青蛟吐了吐蛇信,不情不愿地用尾巴卷起炭炉。
它经过烛龙时,压低声音嘀咕:“算你识相...下回再让我闻到龙血里有藏私的味儿,本蛟就把你龙角掰下来当牙签。”
烛龙假装没听见。
他盯着王天案头重新摊开的推演图,上面“妖皇宫”三个字不知何时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批注着“太一钟鸣,帝俊星落”。
“明日带龙珠残片来。”王天忽然说,“另外,你回北冥海时,顺道去趟妖皇宫。”
烛龙一怔:“剑尊是要...”
“告诉帝俊和太一。”王天指尖点在“妖皇宫”的红圈上,“龙族现在归我管。”他笑了笑,那笑意没到眼底,“他们若想动龙族,得先问问我的三尖两刃刀答不答应。”
竹屋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青蛟的鳞片再次泛起幽光——它闻到了东边的云气里,有太阳星的金焰味。
烛龙退到门口时,老龙卫悄悄扯了扯他的龙尾。
他回头,看见青蛟正用尾巴尖戳着炭炉,嘴里还在嘟囔:“伟大的坐骑...得帮主人吓退所有麻烦才行。”
“记住。”王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妖皇庭最近在整合群妖,帝俊的河图洛书,太一的东皇钟,都不是善茬。”他指节敲了敲推演图,“但他们若敢越过我的底线——”
三尖两刃刀突然嗡鸣出鞘,刀光在竹壁上划出半道银河。
烛龙的龙鳞被刀风压得紧贴皮肤,他听见王天说:“我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开天前的因果,轮不到他们来算’。”
等到烛龙的身影消失在云头,青蛟才凑到王天身边:“主人,妖皇宫那边...要我去探探?”
王天望着东方渐起的金云,那里有星芒和钟声若隐若现。
他伸手摸了摸青蛟的鳞片,轻声道:“不必。帝俊和太一...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竹屋里,推演图上的“妖皇宫”红圈突然亮了起来,像团将燃未燃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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