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贾珀所面临的困境,贾母的态度基本是维持现状,不闻不问,未予干预。王夫人的打压,宁府的敌意,都无法引起这位老祖宗的重视。
贾珀对此也心知肚明。他从未指望过能从贾母那里得到任何庇护。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身边那个同样孤立无援的妻子。
贾母这种看似中立实则偏袒的态度,也让王夫人更加有恃无恐。既然老太太不管,那她就可以更放手地去对付那个碍眼的庶子了。只是下一次,她需要想一个更万无一失的法子。
几次三番的小动作,不仅没能让贾珀伤筋动骨,反而被他和他那个看似柔弱的媳妇一一化解。王夫人心中的恼怒和不耐烦,几乎达到了顶点。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像个闷嘴葫芦的庶子,居然如此难缠!
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根据眼线的回报,贾珀和秦氏那对小夫妻,在经历了这些风波后,关系似乎反而更加紧密了。两人同心协力,把那个破院子打理得还算像样,虽然日子清苦,却并未如她所愿地互相埋怨、反目成仇。
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王夫人彻底失去了耐心。她觉得不能再这样小打小闹下去了,必须采取更严厉、更直接的措施,彻底断绝贾珀的生存空间,让他明白,只要她王夫人在荣国府一天,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一次,她不再满足于暗中使绊子,而是决定联合府里那些手握实权的管家,比如深得贾母信任、在荣府根基深厚的赖大总管家等人,在明面上对贾珀进行全方位的打压和资源封锁。
赖大这些人精,自然明白王夫人的意图,也乐得卖这位当家太太一个人情。反正打压一个失势的庶子,对他们来说毫无风险,还能讨好王夫人,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场针对贾珀夫妇的、更加严酷的“围剿”开始了。
首先是物质上的彻底封锁。
进入深冬,天气愈发寒冷。按照往年的份例,各房主子都能领到足够的银霜炭取暖。但轮到贾珀的小院,赖大亲自发话:“府里用度紧张,老太太和太太都说了,要节俭持家。三爷年轻火力壮,就别跟哥儿姐儿们争那点炭火了。喏,这些黑炭,省着点烧,也能对付过去。”
送来的,是比之前更劣质、更少的黑炭,烟大灰多,根本不顶暖。寒风透过窗缝门缝灌进来,小院里冷得像冰窖一样。秦可卿几次都冻得嘴唇发紫,手脚冰凉。贾珀只能将自己和妻子所有能穿的衣服都裹在身上,晚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衣料布匹的供应更是几乎断绝。以往每季还能领到一两匹粗布做些换洗衣裳,现在则是什么都没有了。管事的直接回话:“库里没布了,都给主子们做新衣裳了。三爷三奶奶的衣服,我看还能再穿两年,先将就着吧。”
贾珀和秦可卿只能穿着那些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缝缝补补,勉强维持着体面。秦可卿甚至把自己陪嫁过来的一些稍微好点的料子都拿了出来,给贾珀改做了两件见人的外衣。
吃食方面,更是变本加厉。送来的饭菜越来越差,有时候甚至只有些残羹剩饭,连下人都不如。秦可卿据理力争过几次,换来的却是送饭婆子更难看的脸色和更恶劣的饭菜。最后,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托小厮偶尔从外面买点米面回来,自己在小厨房里简单做点吃的,才不至于饿肚子。
月钱和各项份例,更是被无限期地拖延克扣。贾珀再去催问,管事的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直接两手一摊:“没钱!府里上下都等着支应呢,三爷您就再等等吧!”
除了物质上的困窘,王夫人还开始限制贾珀夫妇的人身自由。
她通过管家放出话去,说三爷身子骨弱,外面风大,还是在院里好生休养为好,不必每日出来请安走动了。
这看似是“体恤”,实则等同于变相的软禁!
贾珀除了每日必须去给贾政请安(这个规矩王夫人暂时还不敢废),其他时间几乎都被限制在那个偏僻的小院里,不得随意出门。连带着秦可卿,也失去了与外界接触的最后一点机会。
更阴险的是,王夫人还通过周瑞家的等人,暗中向府里其他下人传递信息:三爷如今失势,谁要是跟他走得近,或者帮衬他,就是跟太太过不去,后果自负!
这一下,原本就没什么人搭理的贾珀小院,彻底成了一座孤岛。除了分配给他们的那几个下人(这些人也更加惶恐不安,生怕被牵连),几乎没有任何人敢踏足这里。连平日里偶尔路过说句话的婆子,现在都绕着道走。
整个荣国府,仿佛都忘记了还有贾珀和秦可卿这两个人存在。他们被彻底孤立起来,与外界隔绝,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寒冷,饥饿,孤立,绝望……如同无形的绳索,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人窒息。
贾珀夫妇的日子,变得无比艰难。他们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无论如何挣扎,似乎都逃脱不了被缓慢扼杀的命运。贾珀的活动范围被极大限制,连获取外界信息都变得异常困难。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深夜,寒风呼啸,拍打着简陋的窗棂。贾珀的小院里,一片死寂。
房间里没有炭火,冷得像冰窖。贾珀和秦可卿依偎在冰冷的被褥里,久久无法入眠。
黑暗中,贾珀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甘。
他清晰地感觉到,王夫人这次是下了狠手,要用这种慢性扼杀的方式,将他们彻底困死在这个角落里。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饥寒交迫之下,身体迟早会垮掉,到时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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